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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灵均说, 他在一个叫做西洲大泽的地方, 会尽快赶到檀石寺。
沈挚想了想, 确认自己并不知道西洲大泽是什么地方,便道,“大概多久?”
殷灵均回道,“三天。”
看来的确是很远。
待到灵识关闭,周围变得寂静无声,沈挚忽然想起,方才忘了问仙尊, 他去西洲大泽做什么。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接下来的三日,沈挚除了修行还是修行, 每日待在须弥戒里的时间甚至比在现实里走动的时间还多,他又不需要吃饭,一天修炼下来, 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的世界。
到了第三日的傍晚, 他喝完一盏凉茶, 正要再次进入须弥戒的比斗场,就听天宁在屋子外头喊道, “沈公子!仙尊来了!”
沈挚拿着须弥戒的手指一顿,随后将须弥戒又扔回乾坤袋, 道,“知道了。”他缓缓站起身, 不知怎么的, 心中有些抵触。或许是因为即便修了无情道, 那些记忆还是未变,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和殷灵均是怎样亲密的关系,因此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对待他。
把他当师尊?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继续当道侣?
好像很怪异。
自修了无情道后,他难得考虑这些,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无劫房前,小和尚同他说,因为他迟迟不来,自己便求仙尊先来救师父了。
沈挚“嗯”了一声,便靠在栏杆边,闭着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这时候,门却开了,他也不得已把眼睛重新睁开,便看见微弱的月光下,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笔直地站在檐下,那身原本雪白的斗篷已经灰一块,黑一块,红一块儿,几乎要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沈挚从下往上,抬眸看了看那张依旧清俊漂亮的脸,模糊感觉,殷灵均好像瘦了不少。
“仙尊!”天宁按捺住颤抖的嗓音道,“我师父他……”
殷灵均的声音依旧清澈如潭水, “开窍未成,伤及根元。”
天宁焦急道,“怎么会这样?这是第二次了,仙尊,你的灵力那么强大,能帮帮师父吗?”
殷灵均道,“我已替他护住灵脉,但……”他顿了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每个修士在一生修行中总会遇到一些劫数,有些人受天命庇护,每每能逢凶化吉,自然是成仙的好苗子,而有些人,却是与天命相悖,注定了无论有多努力都无法成仙。
宁仙督的修为已算很高,却无奈始终渡不过分神期。不受天命庇护的人,修道修佛都一样。
他如今年事已高,身体更加承受不住渡劫的压力,才会吐血晕倒。
若继续想要突破分神,只怕得不偿失。
殷灵均将这些话一字一字地说给了小和尚听。他已经尽自己所能说的十分委婉,却还是能看见小和尚眸子里的悲伤越来越重。
天宁颓丧地摇摇头,“师父不会甘心止步于此的。”
“那他就只好赶紧投胎,看看下辈子能不能登入仙门了。”
这般欠揍又没有人性的话,天宁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挚说的。但他此刻没有和沈挚斗嘴的心思,只依旧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殷灵均,玄鳞仙尊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近仙的存在,能活死人肉白骨。
殷灵均的手指却不由蜷曲起来,他冷冽的眉峰攒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口说出什么令人失望的话,但最终,顶着那样期待的目光,他还是一字一顿道,“我尽力。”
天宁眼睛一亮,沈挚“呵”了一声。
待这小和尚终于进屋去照顾老和尚了,殷灵均才终于看向沈挚,一步步的,最终略显急切地走到他面前,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自己在这短短几天里经历了太多,似乎变了不少,不知沈挚有没有看出来,又会不会介意。
“这斗篷都脏成这模样了,仙尊怎么还披着它,扔了吧。”
这是沈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殷灵均道,“这是你送我的。”
“所以呢?”沈挚看了一眼那斗篷,又垂眸笑道,“就算是天王老子送你的,变成这样也不能再穿了啊。”末了,他又随口加上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听到最后一句,殷灵均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像被月光浸透了般,微微亮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然而脱下斗篷后,沈挚才发现,脏的不单单是斗篷。殷灵均也不知究竟做了什么,全身上下都像是在带血的泥潭里滚过一样,乌黑的发丝有几缕被鲜血凝结成一团,鬓边也染着一块绿油油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污渍,曾经那么干净漂亮的一条龙,如今却狼狈得让人发笑。
沈挚倒是没笑,不过他觉得自己此刻如果有感情,还是会想笑的。
他挑眉道,“西洲大泽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殷灵均正经地回答他,“很漂亮。”
是很可怕才对吧。
“这血是怎么来的?”
话音刚落,殷灵均的瞳孔猛的缩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正常,只是说话的声音格外低沉,“遇到了一只妖。”
沈挚也没怀疑什么,只是为他安排了沐浴的地方,让他尽快把自己洗一洗,不然玄鳞仙尊的美名就要被玷污了。
他负着手,边走边道,“幸好这寺里有个天然的泉水,泉水中还被老和尚放了些灵药进去,用来沐浴再好不过。”
殷灵均捧着他为自己准备的新衣,跟在他身后道,“青霜楼的任务,可做好了?”
幸好他一直不知道沈挚的任务是什么,不然就不会问了。
但沈挚很坦然,“没有,反正师尊你也跑了,不管怎么着这梁子都结下了。”
殷灵均的脚步顿了一下,须臾,他道,“是我的错。”
“也不是。”沈挚道,“这任务我本来就做不了,仙尊逃出来正合我意。不过你身上的伤怎么样,听说江长舒和云宁川剥了你的鳞片。”他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已经没事了。”
“那便好。”眼看着药泉就在前面,沈挚就停了步子,道,“师尊好好沐浴吧,我先走了。”他说完,便转过了身,却在与殷灵均错身而过时,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手腕脉搏处。手腕被猝然捏住的那刻,沈挚想也不想,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间金灿灿的匕首,衣袖一拂,那锋利无比的匕刃便抵在了殷灵均脖颈处。淡蓝色的光点萦绕其上,那是他的灵力。
此时此刻,只要他微微伸手,殷灵均那瘦长白皙的脖颈,便会被匕首割断。
然而殷灵均并没有后退,也没有放开他的手。
须臾,他眨了眨眼,道,“你体内的灵力脉络好像变了。”
沈挚:“……”
殷灵均继续认真道,“气血不足,丹田发热,是不是肺腑受了伤没治好就又开始修炼?这样对身体的根元有损,不可取。”说完这些,他才松开了沈挚的手腕。
沈挚默默收回匕首,心想,殷灵均在给他检查身体,他却不识好歹把匕首架到人脖子上。虽说他现在不打算交什么朋友,但树敌太多也不好。
他正琢磨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方才的行为,就听殷灵均道,“还有……”
还有?
“你的腕骨太细,脸色也比之前苍白得多。”殷灵均皱着眉,声音已经微微发涩,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有了划痕的珍贵古董,“就算已经辟谷,还是要吃些东西的,也不要太过劳累自己。”
沈挚承认自己听到这些话完全愣住了。
他不知该怎么回应,过了很久才“哦”了一声,语调几近冷漠。
殷灵均却朝着他弯了一下唇角,目光柔和,看起来颇为满意地转身走了。
沈挚站在原地呆愣一阵,才想起自己本打算回屋修炼的。过往没有修无情道时,他会为了解馋吃些东西,如今对食物根本无欲无求,自然碰都不碰。可殷灵均这么一说,他心里突然在想,他的脸色很苍白吗?
走着走着,他停在了泉水的另一端,透过清澈的水面看自己如今的形容。
脸颊两侧,好像是少了些肉。
不过辟谷的修士,怎么死也不会饿死,他就不是很在意。
然而他回去途中,正好撞见天宁端着个盘子,里头摆着一些素菜和米饭。他问了一句,天宁答道,这是给玄鳞仙尊送的。
他嗤笑着看了一眼,道,“这么素?仙尊爱吃螃蟹,没有螃蟹吗?”
天宁睁大了眼睛,不知是该觉得仙尊喜欢吃螃蟹这句话荒谬,还是沈挚问他深山古寺里有没有螃蟹荒谬。他愣愣地道,“寺庙中不得食荤腥。”
沈挚道,“那我带仙尊下山吃饭好了,人家千里迢迢赶来,总不能就吃青菜豆腐。”
天宁一边腹诽这人又在想哪出,一边只能低头弱弱道,“随便你。”毕竟一个是百鬼剑仙,一个是玄鳞仙尊,都不是他们这种凡人可以随意揣测的。只是他还是疑惑不解,玄鳞仙尊来之前,这人基本每天都在须弥戒里度过,鲜少有出来说话的时候,更别提主动提出下山走走。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他一抬头,沈挚已经不见了,天边只挂了轮弯弯的月牙。
半个时辰后,沈挚带着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结白新衣的殷灵均下山了。山下是个繁华城镇,夜市很出名,沈挚虽整日在檀石寺待着,但有时闲下来往山下的方向望去时,总能看见一片海一样的灯火,让他冰凉的眸子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我听天宁说,这镇子里有一家做墨州菜的,想来既然是师尊故乡的菜肴,或许更合你胃口些。”
“都可。”殷灵均道。他其实觉得吃青菜豆腐也没什么不可,但沈挚难得请他吃饭,他自然不会扫了他的兴致。
然而两人不急不缓地走到那家墨州菜馆时,却发现它已经打烊了。
望着禁闭的木门,沈挚笑了笑,“真是不巧,只能换一家了。”
“好。”殷灵均望着他道,“你想吃什么?”
沈挚疑惑道,“既然是我请客,怎么能让我点,应该是师尊点。”
殷灵均当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仿佛这是什么除魔卫道的大事。须臾,见他实在纠结,沈挚只好摆摆手道,“好吧好吧,那就随便选一家吃了再说,不好吃大不了下次不来了。”
殷灵均颔首同意。
两人便往回走,夜市中人来人往,殷灵均没带斗篷,眸光显得有些局促,只能紧紧跟在沈挚身后,像一个害怕被大人丢掉的孩子。忽然间,沈挚停了脚步,仰头望着一家川菜馆的招牌道,“师尊,就这里怎样?”
殷灵均依旧道,“好。”
沈挚便走进去,让店中伙计给两人安排一个房间,又拿着小伙计递过来的菜单仔细看了看,时不时皱下眉头,时不时又舒展开,最后干脆大笔一挥,把所有菜肴都选了重辣。
伙计把两人送进房间后,就下去吩咐厨房准备了。
沈挚坐在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给殷灵均斟了一杯,“除了螃蟹,我也不知道师尊喜欢什么,就每个招牌菜都点了一样。”
“嗯。”殷灵均坐在他对面,迟疑了片刻,才张口道,“沈挚……我有……”
“哎,菜来了!客官慢用!”这时,伙计突然推开门,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殷灵均也没继续说下去。
待伙计出去后,他才重振旗鼓,接着道,“我有话……”
“仙尊,我有话同你说。”
这一次,却是与沈挚异口同声了。
两人都惊讶地眨了眨眼。
片刻后,殷灵均道,“你先说。”
沈挚也不客气,当真先开口了,“师尊不用听那么认真,边吃边听我说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见沈挚一直盯着他的筷子,大有他不吃一口就不往下说的架势,殷灵均便尝了一口桌上的麻婆豆腐,他吃东西总是很文雅,每次只吃一小口,细嚼慢咽的。
见他开吃了,沈挚才接着道,“我已修了无情道。”
殷灵均的筷子停在了半空,夹在筷子中间的豆腐被一下子割成了两半。
“无情道是什么仙尊应该也知道,如今我对道侣契印是越来越不敏感了,估计等无情道大成,我可能就完全感知不到它了。”
说完,沈挚就看见那双像月光一样的眸子忽然暗淡了下去。他心中虽无甚波澜,嘴里却下意识道,“但我之前与仙尊结为道侣时,应当是很开心的。”
殷灵均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继而蜷曲起来。
须臾,他缓缓抬起头,问道,“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本来不是。可沈挚后来发现无情道的确对修为提升有很大帮助后就不知不觉陷进去了,也全然忘了自己当初“不修无情道”的想法。或许这与无情道本身的修炼方法也有些关系,在这个修真界,谁不想变得足够强大呢?
“嗯。”因此,他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轻轻摆在了殷灵均面前,“这是十年前,仙尊给我的半个龙元,不知为何会被我吐出来。不过我已经洗干净了,想着这次见到仙尊,干脆……”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哑了声,不说了。
因为殷灵均的眼眶周围已经泛红了。
沈挚愣住了,心里想着,莫不是菜太辣了,给仙尊辣哭了?
早知道,就不要选重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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