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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师兄？”杨枫问道。
柳三秋将那块菱形冰晶收入手心, 蹙眉道, “折了几个。唉……不过还好，大部分都拿到灵器了。”
杨枫讶异道,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这儿，会这么难吗？！”
沈挚却盯着柳三秋手中的冰晶，心想，他这东西莫非能看到里头所有情况？
柳三秋道, “照理说不会, 但也有意外。可惜我的冰晶只能知道你们的生命体征，无法看到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杨枫闻言沉默了, 他在山一程中还有不少好友，可现下还有几个没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正忧虑不已, 便见百兵窟前忽然多了些人, 看样子是刚到, 也打算进百兵窟。他们约摸有一百多人, 打扮得如出一辙，竖着白玉冠, 雪白的衣服上皆绣着一只仰着头的金凤凰。
这些人应当是沧凰山的弟子，之前他们乘船来这儿时还见过他们的船。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才来。
领头的人模样周正, 却似乎不爱笑, 总是板着脸说话。江南鱼见柳三秋盯着那人看了许久, 便淡淡道, “这是沧凰山的大师兄，林玄木。”
林玄木旁若无人地对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交代了几句，便一挥手让他们进去了，随后才扭头看向了四景门这边，颔了颔首算是打招呼。
柳三秋便也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林玄木看也不看他，只径直走过来，对着冷若冰霜的江南鱼道，“江师妹，许久不见了，你们这次倒是很幸运，一路走来也没碰上水妖。”
江南鱼皱眉道，“你们……遇见了水妖？”
林玄木道，“不错，还不止一只，大概有十来只吧。”
江南鱼怔了一下，“难怪……那江里可是好几年没出现过水妖了。”
林玄木还欲再说什么，却听一个声音道，“师姐，我们的人到齐了，可以回去了。”这话出现的太及时，仿佛就是为了故意打断他和江南鱼的对话。林玄木皱眉看了过去，见是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人，便语气不善地问，“这是？”
“我师弟，柳三秋。”江南鱼淡淡道，又转过身问，“都到齐了？折了几个？”
“一共十个。”柳三秋道，“有点多。”
“嗯。”江南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才对林玄木道，“林师兄，我们的人来齐了，便先走了。”
林玄木冷冷道，“那你们要小心了，没准回去的路上也有水妖。”
江南鱼皱了下纤细的眉毛，还未回应，却见一个山一程的弟子急冲冲地跑过来道，“大师姐，小六子还在里头，她还没出来！”
“小六子？”
柳三秋解释道，“他应该是指应六儿，是水一程的师妹。”
水一程中那样多的人，又是一辈接着一辈，因此江南鱼很少去记她们的名字，能认个脸就很不错了。
“没在吗？”江南鱼看着面前这张流着泪的年轻面庞，心想，那个应六儿，应该是他喜欢的人吧。她想安慰他几句，可话语涌到嘴边，却变成了，“没在的话，应该就是死了吧。”
这毫不留情的话说得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
“大师姐！不可能的！这只是取个灵器而已，怎么会死人啊！”那少年哭着道，“大师姐，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她？我想进去救她！我想进去找小六子！”
江南鱼垂眸看着他，神情有些难得的恍惚。
柳三秋见状眉宇微沉，站在这弟子身前道，“你们每个人进去时身上都带着一个命灵灯，而我这里可以看到你们所有人命灵灯的状况。命灵灯一灭，便是神仙也救不回……”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道，“未必吧。”
柳三秋一愣，回头一看，笑道，“沈师弟有何高见？”
“命灵灯的确会因为人死而灭，但人不死难道灯就不会灭？被踩碎了，被摔坏了……不是都有可能吗？”沈挚笑着道，语气随意至极，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柳三秋哭笑不得，“的确有可能，可是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他的主人也有可能已经……”
沈挚道，“咱们来的，包括师兄师姐一共一百二十五个弟子，如今十个生死未卜，那也还有一百一十五个。就算师兄师姐不愿意进去，也有一百一十三呢。慢慢找，总能找到的吧。”
柳三秋的神色冷了一些，“话是这样说，可所有人如果再进去，便是第二次进百兵窟，难度会大很多，而且进的洞也是随机的。万一没救到人，还把自己……”
他还没说完呢，就听身前少年大喊一句，“就是死！我也要跟小六子死在一起！”
他刚吼完，又有人吼道，“大师兄，我也要找我的兄弟！”
“我哥哥还在里头！我也要和我哥哥死在一块儿！”
柳三秋：“……”
他正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那惹出了这一场喧闹的少年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干嘛想着死，再进去一次，就该想着……”那双桃花眼轻轻弯了一下，“一定要活着出来。”
“那便这样吧。”在这样失控的场景下，江南鱼倒是显得格外淡定，道，“想进去的就进去，现在是巳时，若到了亥时，你们还未找到人，我们就必须回四景门了。到时候，我也不会等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众少年少女开始议论纷纷。只有沈挚看了看天，关注点明显歪了，“师姐好厉害啊，大雪纷飞的地方也能知道时间。”
江南鱼瞥了他一眼，“你的话很多。”
沈挚又是“哈哈”一笑，紧接着眼睛余光便扫到那个要救小六子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百兵窟。他进去后，那些平日里与失踪了的几个人关系不错的，也不再迟疑，匆匆忙忙就跑进了洞中。很快，就有二十来个人重新回到洞中。
江南鱼神色淡淡地看了看他们，见沈挚还在外头，不由疑惑道，“你不进去？”
沈挚正望着那些陆陆续续进了百兵窟的少年，闻言挑眉道，“我为何要进去？”
“不是你提出让他们……”江南鱼说到这儿，忽然顿住了。
“对啊，是我提出来的。”沈挚道，“可我从没说过自己要进去啊。”他说完，见江南鱼的眉毛越皱越紧了，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哈哈，逗师姐玩的，没想到师姐这么好骗，我自然会进去了，不然多没面子。”
“逗？”江南鱼长到这么大，除了某个人，还真没谁敢逗她。
沈挚还在道，“对啊。不过我现在倒是后悔了，嘴皮子利索惯了，不小心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还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江南鱼听了这话，更加心情复杂。然而这时候沈挚已经快要走进百兵窟了，她看了看这人的背影，正打算转身，却见那已经走远了的人忽然又回过头来道，“对了，大师姐，如果我没能出来。就告诉我师尊，我不是死了，是跑了。”
江南鱼：“……”你信不信这么说，青石长老会把你从坟堆里骂出来？
她这么想着，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洞口。有那么一瞬间，江南鱼竟然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柳三秋说，“进去了一百个。”
江南鱼“嗯”了一声，随后淡淡道，“我也进去，你在这儿看着剩下的人。”
“不行！”柳三秋眉宇一沉，下意识道。
沧凰山的林玄木自方才开始便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此刻却是看了柳三秋一眼。
江南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弄的一怔，然而未等她抬眸看去，柳三秋已改口道，“……我是想说，师姐比我的修为的高，不如师姐留在这儿保护师弟师妹，换我进去……”他的面上依旧带着谦和儒雅的笑容，却总让人感觉有点勉强。
于是江南鱼道，“不要勉强。”
“怎么会？”柳三秋摇摇头，说完便转身提剑进了百兵窟。江南鱼甚至连句“小心”也没来得及同他说。四景门的大师姐愣了一下，为了平复情绪转头一看，便看见了那些因为自己没有进去而惴惴不安的同门，她的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儿，等他们出来，我们再回四景门。”说完，她便将剑靠在百兵窟前的一块石头上，然后抱膝坐了下来。
林玄木叹口气，低声道，“师妹是真的修了无情道？”
江南鱼漠然道，“修和不修有什么区别。”
林玄木听这话的语气，觉得她似乎有点生气自己提及无情道的事，便不再说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江南鱼忽然抬起一双眼睛，主动开口道，“柳三秋是认识你吗？”
“嗯？”林玄木怔了一下，才道，“我怎么知道？”
江南鱼道，“问问而已。他似乎就是你们那儿的人。”
“安州吗？”林玄木闻言愣了愣，紧接着却意味深长地道，“你竟然还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啊……”
“他自己同我说的。”江南鱼冷冷地打断了他的遐想。
“哦。”林玄木点点头，又道，“说来，刚才那个和柳三秋争辩的弟子是山一程的？”
“不，”江南鱼道，“他是雪一更的。”
“雪一更？！”林玄木吃了一惊，连向来板着的脸都裂开条缝，“仙尊又收徒了？！”
“不错。”江南鱼点头，淡漠道，“但你也不用那么惊讶，仙尊有时做事只凭喜好，没有理由。”
林玄木“啧”了一声，“那弟子和沈……一样走运。”
江南鱼沉默一阵，闭上眼睛，盘腿而坐，似乎是要开始修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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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进百兵窟，再出来时，沈挚一抬头，天都黑了。一直盯着洞口的杨枫见他终于出来了，心头不由松了口气，“齐了。”说到“了”时，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沈挚身上又添了的几道血迹。
沈挚对这目光无所察觉，只听到这两个字，心想，他竟然是最后出来的吗？
“大家都出来了，”杨枫道，“不管是活着的，还是……”他顿了一下，看向一边正嚎啕大哭的少年，叹息道，“他哥哥没了，不过尸体被人带出来了。”
沈挚淡淡“嗯”了一声，他一点也不关心这个。第三次进百兵窟时，他并未看到什么幻境，本来还想在里面找回点记忆，现在看来，他就是死在里头，也不定能找回多少。
“沈兄，不管怎么说，他们能出来也是因为你。”杨枫说着说着忽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原先还以为你多冷漠无情，看来是误会你了……”
沈挚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傻了？”
“……”莫名被骂“傻”的杨枫。
沈挚道，“我只是想给自己拉几个垫背的。”
他说这话是真心的，毕竟想要再进百兵窟一次，需要一个恰当的理由。然而杨枫听了他的解释，依然一脸的“我懂我懂”。
你懂个鬼啊大兄弟。
沈挚懒得同他再说这些，环顾了一下周围，道，“咱们这次只是运气不错，哦，对了，沧凰山的呢？”
“他们已经走了。”杨枫道，“他们只折了三个人，那个大师兄压根没提可以进去找找的事，就带着人回去了。”
“本来就不该提，”沈挚一笑又不由牵动了伤口，于是皱皱眉道，“过往从来没这规矩。”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百兵窟那年，四景门一共折了五人。有人提过要进去找，但领头的师兄师姐没听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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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个事儿，有些东西剧透了就没意思了哇！但我其实疯狂想剧透，因为这本格外放飞自我~你们看，标签上就有“相爱相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