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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意识到不对后, 沈挚猛然站起身来。
这简陋的房间里除了塌了的床, 其他家具并没有因为那声巨响而遭到破坏, 但他目光可及之处却并没有那个白色的身影。
沈挚环顾了一圈后，默默收紧了拳头。
怎么会这样？
重生以来, 他第一次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胸腔里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地乱跳。
忽然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到了他的腕上，触感冰凉。紧接着, 他便听到不远处的宋微远尖叫了一声, “蛇！蛇！！！蛇！”
沈挚愣了愣，抬起手腕一看, 登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条通体银白，头顶长着两角的“蛇”正顺着他的手腕慢慢地往上爬。似乎是听到了宋微远说的话，这条长着四足的“伪蛇”爬着爬着, 忽而停下, 用沈挚十分熟悉的清冷语调扭头反驳道, “是龙。”
“师……尊？”沈挚难以置信地确认道。
“嗯。”
“你这是……”
“别慌。”或许是殷灵均的声音天生带有安抚的作用, 纵然沈挚觉得他八成自己也很迷茫，还是没有先前那么担心了, 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先试试化成人形。”
沈挚点点头，“好。”
然而一刻钟后, 殷灵均道, “好像不行。”
“怎么会这样？”沈挚蹙着眉道, “难道和刚才爆炸的东西有关？我好像的确闻到一些古怪的气味, 不过被掩盖在宋微远身上的血腥气里，不容易让人察觉。”
殷灵均的尾巴轻轻扫过一寸皮肤，声音淡淡地道，“化灵丹。”
“嗯？”沈挚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道，“我从未听过。”他说这话时，心里难得有些羞惭。毕竟虽然他不怎么爱读书，但重生前也算有不少稀奇古怪的阅历，却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殷灵均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用晶莹剔透的角蹭了蹭他的手腕，声音低低地道，“这是妖族之物，你未听过，不足为奇。这东西对你们人类修士也无效，它只会暂时削弱妖族的修为，炼出的化灵丹功效越大，爆炸时声响也就越大。”
沈挚淡淡道，“仙尊是真龙，不是妖。”
“我是鲤鱼跃龙门化成的龙，原身也是妖。”殷灵均对于自己的出身倒是有一种极其单纯的坦然，或许是变回幼形也影响了他的性格，他的话里罕见地多了些庆幸的语气，“幸好这化灵丹还不足以让我变回鲤鱼。”
沈挚听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但这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片刻后，他便冷然道，“看来就是宋家主所说的那条蛇在床榻上放了化灵丹，而且，它很明显是冲着师尊你来的。师尊，你知不知道什么妖类会知道你的真身，还会制化灵丹？哦，对了，他肯定还和你有深仇大恨。”
殷灵均：“……”
沈挚见他沉默不言，笑道，“怎么，没有吗？”
殷灵均冷淡道，“不。太多了。”
沈挚：“……”也对，毕竟殷灵均斩妖除魔的次数根本不低于人类修士，而且，他也可能在除妖时没有避讳露出真身。
“罢了，那我们再从宋家主身上找找线索。”他想着，要不先救活宋微远，问问他是什么人把他折磨成这样。可是不知道为何，一想到要救这个人，他心里莫名又开始不适。
沈挚摸了摸胸口，自己也觉得奇怪。他虽然不是什么有恩必报的人，但忘恩负义也不至于，为什么就是这样抵触宋微远呢？
他压住心中的不适，慢慢蹲下身，想先为宋微远止血，却不想身后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一个人影走进来后，看着他还没说话，就又看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宋微远。
宋昼愣住了。
随后，他就把沈挚挤到一边，开始撕心裂肺地叫，“爹！爹！”
沈挚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垂眸看了看不停唤“爹”的宋昼，摇了摇头。
这时，宋天白也走了进来，惊道，“这……这是……义父？！”
沈挚慵懒地点点头，“对，你义父。”
宋天白不愧是仙卫之首，看起来比宋昼要冷静得多，他先安抚似的拍了拍宋昼肩膀，随后就伸出手指探了宋微远的鼻息。须臾，他抬起头，对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宋昼摇了摇头，“义父他……不在了。”
沈挚轻轻挑了一下眉，死了？刚才还剩一口气，这么快就死了？
宋昼呆呆地望着宋天白，抱着宋微远的尸体转头看了看沈挚，“沈道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挚一言不发，宋昼便避开他的眼睛，直接道，“天白，将他拿下。”
宋天白抬起头看了看沈挚，又垂下眼睛看向宋昼，道，“大公子，冷静，我看未必是他……”
“我说，拿下。”再抬首时，宋昼的神情却实在是很冷静，让宋天白忽然不确定他此刻到底是明白还是糊涂，“毕竟这房里刚才只有他一个人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沈挚察觉到手腕上的幼龙似乎想从他的衣袖里探出头来，他面上神色依旧不冷不热，手指却轻轻一握，将衣袖拉长了些，遮住了幼龙的身体，还把它往袖子里面推了推。
殷灵均发现他不想让自己出来后，虽然疑惑，但也立刻不动了。
宋天白既摸不清宋昼的想法，又不想真的把沈挚拿下，只好挡在沈挚身前温声问道，“沈兄，玄鳞仙尊呢？”
“仙尊有事，先回四景门了。”沈挚淡淡笑道，“天白兄，我只是偶然逛到这里，听外面那位小姑娘说这里头有个孩子一个月都没见过光了，就进来看看。谁知道……宋家主并非我所伤。”
宋天白还没说话，房间里忽然冲进数十个仙卫，从沈挚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除了这几十个仙卫，还有许多仙卫守在门外。其中夹杂着那些孩子四处窜逃的声音。
宋昼缓缓站起身，原本干净的华服上沾染着宋微远的血，整个人看起来不再像先前那般唯唯诺诺，而是莫名冷漠了许多。
但他说话的语气依旧轻轻的，没什么分量。“沈道友，进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了。那些孩子都说是你进来以后，听到了一声巨响。为什么就会这么巧，一个月都无事，偏偏是沈道友你走进来的时候？”
沈挚道，“我倒霉呗。”
宋昼皱起了眉头，“沈道友，我父亲的尸身就躺在这里，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是这种轻浮的态度？”
沈挚的眸中射出一道寒光，“那你要我用什么态度？”
宋昼仿佛整个人都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慢慢抬起胳膊，指着沈挚，哆嗦着声音道，“那我，只好请沈道友委屈一下了。”，便是对周围的仙卫们说的了，“把他，带去地牢。”
宋天白转身想要阻止，“大公子……”
宋昼却看也不看他，只冷冷道，“你要是为他求情，你也去地牢呆着！”
宋昼本以为自己这样说，宋天白便会让开了，谁知宋天白沉默一瞬，竟依旧挡在他面前不肯挪动。眼见着宋昼的脸色越来越差，沈挚开口道，“好，大公子，我愿进地牢。”
宋天白闻言诧异地转过头，宋昼却像是总算舒出了一口气，苍白着脸道，“沈道友，你应当知道，这不仅仅是你我两人的事，还是我们扬州宋家和你们四景门的事。你放心，我不会滥用私刑，你先在地牢待上几天，等我将父亲的丧事办好，再送你去找仙督。”
沈挚浅浅一笑，负着手随那些仙卫出去了。
他既不反抗，也没表现出半丝不乐意，仙卫们本还想用桎梏咒将他捆住，此刻一看也没这个必要，便围着他将他带入了宋家的地牢。
和所有的仙门地牢一样，这里阴暗又潮湿，墙上挂着魑魅魍魉的画像，每个角落都透着压抑的气息。沈挚曾经觉得，妖魔鬼怪人五类，最相近的地方，就是各自的地牢。
他被匆匆推进地牢的一间房后，所有宋家仙卫便都离开了，显然，他们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
沈挚这才松开了一直紧攥的袖子。
“师尊，没事吧？”
殷灵均很快道，“无事，你呢？”
“我当然不会有事，我是想问你，那个化灵丹会把你怎样？”沈挚微微垂眸，语气里隐着一丝不耐。
殷灵均道，“你放心，只会让我暂时失去灵力。”
沈挚轻轻呼出一口气。
殷灵均静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方才不让我出来，是不想我在宋昼面前现出原身？”
沈挚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也有这个原因吧，那些人的确不配看师尊你这副样子。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师尊你就算出来帮我说话也没用。”
“……嗯。”
沈挚用食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殷灵均身上冰凉的鳞片，又很快缩了回来。“因为宋昼太反常了。你没发现，他看到原本已经死了的宋微远突然出现在房里时，面上的神色从惊讶到悲痛，再到指认我为凶手时的愤怒，也太假了嘛。他之前以为自己父亲的骨灰随风而去时候的悲伤模样，都比这个真。”
殷灵均沉思片刻，尾巴轻摇，甩开了他又想触碰自己龙角的手指，道，“我看不出来。”
“好吧，师尊你看不出来。那我再举个例子。宋昼知道我是你的徒弟，也知道你有多厉害，可他二话不说，也根本不打算要我解释，便让他的仙卫把我拿下，甚至都不问你去哪儿了。”
沈挚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继续道，“你不觉得这根本不像我们第一次见他时，他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吗？而且，他可能知道你此刻自身难保，没法帮我。”
殷灵均有些明白过来了，淡淡道，“也就是说，他可能和那个有化灵丹的半妖有关。”
“对。”沈挚道，“宋昼当然不是半妖，但他一定和那个半妖是一伙的。可能是为了各取所需吧。”
殷灵均道，“半妖的目的，在于我。那宋昼……”
沈挚眯着眼睛道，“宋微远那么偏爱宋夜，他心里多半也会不爽吧。所以才那么积极地告诉我们宋微远是在一个月前变得反常，估计就是为了引我们进那个房间。”
“嗯。”
这一声“嗯”后，地牢里忽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沈挚冷声道，“师尊，你身上的化灵丹要多久才会失效？”
“七天。”
“七天……”沈挚喃喃道，“七天啊，恐怕还不到七天，那个半妖就会来地牢了。”
“嗯，”殷灵均点点头，沉声嘱咐道，“到时候你什么话也不要说，乖乖待在角落别动。半妖对人的气息不敏感，只要你别动别出声，他注意不到你。”
沈挚闻言，笑了一声，“那师尊你呢？”
殷灵均的语气柔和了下来，“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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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爱这种双方都自身难保的狗血故事（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