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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挚点头道, “随意。”
纵然个人的努力在修仙路上很重要, 但灵根的优劣还是决定了一个人是否适合修仙。这年头, 打肿脸充胖子，最后却白白耗费了大好年华的修仙人也是数不胜数。
诚然, 像林净风这种身份，本丝毫不用在意沈挚的看法，但听到沈挚没有反对，他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微笑道, “阵法已经布好，这次真的要多谢仙尊了。”
沈挚自见到殷灵均, 就听他们一直在说什么阵法，便问了一句，“什么阵法？”
林净风本想着要不要同一个小弟子说这些, 却见殷灵均已解释道, “这一带山中最近有赤魅出没, 幻化女子, 伤人性命。”
“幻化女子？”沈挚笑道，“其实是幻化欲望吧, 如果碰巧遇到个和尚，不对女子感兴趣, 赤魅说不定会变成一个素包子。”听到“素包子”三个字, 柳禾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净风道, “小友说的不错, 它的确是随欲望而变。而低阶修士鲜少是没有欲望的。”
“这倒是。不过，”沈挚看了看他，奇怪道，“林仙师这样的，也会怕这个吗？如果我记的不错，您应该已经有……”
“沈挚。”殷灵均淡淡叫了他一声，制止了他继续打听别人家事。
沈挚在外头还是给足殷灵均面子的，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立马乖巧地闭了嘴。
林净风倒没生气，只是叹叹息道，“我……是因为一些缘故，无法出手，惭愧惭愧。”
沈挚看向殷灵均，“那师尊是……”
殷灵均接道，“我替四景门送信，恰好路过。”
林净风闻言苦笑道，“要不是仙尊，我等都要葬身在山上了。”
沈挚懂了，估计是沧凰山掌门派了林净风带着弟子除去赤魅。谁知道他以为林净风不会受赤魅影响，却不想林净风心里藏着事，竟然也中了赤魅的招。幸好殷灵均经过这里，救了这些人。
沈挚好奇道，“这么说，子时收阵时就能看到赤魅了？”
“嗯。”殷灵均点点头。
沈挚笑着问，“收阵的时候仙尊也会去吗？”
殷灵均垂眸看了他一眼，道，“我需先给沧凰掌门送信。”
沈挚见他答非所问，便继续道，“弟子还没见过赤魅，想跟去开开眼界。”
殷灵均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不要胡闹。”
这几个字一出来，在场的沧凰山弟子都觉得浑身一抖，怎么玄鳞仙尊和自己徒弟说话时，明明是拒绝的意思，却没有半点力度，这样能训得了徒弟吗。
果然，下一刻他们就听到仙尊的弟子毫不退缩地道，“我肯定不捣乱，仙尊就让我去看看吧。”
他们想，都这样了，仙尊该责备了吧。
然而殷灵均竟像是心软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沈挚还没来得及笑逐颜开，就注意到了沧凰山弟子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弟子纷纷将目光收了回去。他轻轻一笑，当作没看见，对殷灵均道，“那就劳烦师尊等我一等，我见识过赤魅，明日就同您回去。”
殷灵均颔首，想了想，终究不大放心地嘱咐道，“嗯，别靠的太近。送完信我便过去。”
沈挚笑着点点头。
过了片刻，沧凰山派下几个弟子来迎接玄鳞仙尊，殷灵均便同他们走了。
沈挚想着时间还早，便回雅间的榻上躺着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脑子里总是有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吵闹得很，过了一会儿，又是血和泪错杂在一起，像怎么也解不开的线。即便是这样，他头脑中倒还有一分意识，清醒地知道自己这是魇住了。清醒地知道他这是在梦里。
因此他也没把那些梦境里的情形当真，直到他麻木地走在尸堆里时，看到了一对晶莹剔透的龙角。
那一瞬间，从脊骨，到脚踝，尽是凉意。他好像忘了自己在做梦，想拼命跨过尸群，把那对血淋淋的龙角挖出来，却死活挪不动步。
不……不……
“道士！道士！醒醒！”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顷刻间击碎梦里的画面。
沈挚睁开眼，觉得睫毛都湿漉漉的。
柳禾的脸就在美人榻边，眼睛里满是困惑，“你这是，做噩梦了吗？流了那么多汗？”
“滚。”沈挚坐起身，将他一把推开，深深喘了口气后道，“怎么了？”
柳禾被推得一懵，愣了一下才道，“子时快到了，林……林叔叔让我叫你下去。”
“知道了。”沈挚整理好衣服，起身出了房间。
背后的冷汗被风一吹，凉嗖嗖地粘着背，让他不由皱了皱眉。
然而下楼时，他还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对着沧凰弟子打了个招呼。
林净风见到他，笑道，“小友来了？那我们出发吧。”
沈挚揉了揉额角，道，“柳禾……”
“哦，禾儿就先留在酒楼，那地方他不适合去。”
沈挚也这么觉得，就没再说什么，只扫视了一下四周后又问，“林仙师，我师尊还没回来吗？”
林净风道，“还未，我们先上山，再晚就会错过收阵的最好时候了。”
“好。”
有赤魅出没的那座山并非什么人烟罕至的荒山，因山上野物较多，许多猎户时常上山打猎，这次出事的几个正是猎户。因此沈挚没走几步，还捡到了一把包裹着兽皮的弓箭。
他刚想把那弓箭收进乾坤袋里，林净风已伸手过来，微笑道，“看来是猎户丢下的，小友还是让我物归原主吧。”
沈挚也不尴尬，坦然一笑，就把弓箭给了他。
“阵法就在前面了，小友注意，赤魅可能已经入阵。”林净风说完，就带着几个沧凰弟子先行走到前方，似乎是去收阵了。
沈挚不慌不忙跟在后头，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前面几个沧凰弟子张皇失措地道，“死了……赤魅死了……”
“怎么死的啊？咱们可没打算杀了它啊，它还有用呢。”
“好像是什么东西破了阵法，把赤魅咬死了。你看，这东西的脖子上有牙印呢！”
沈挚来了兴趣，匆匆几步挤到前面，果然看到一个形貌与狐狸八分相似，耳朵却似狗的东西躺在一张网中。这网中的线根根细白，闪着点点银光，可网的中间却破了个大洞。
林净风神色严肃，须臾，他微微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一个东西。
沈挚看了一眼，发现他手指间捏着的东西仿若贝壳，却只有指甲盖大小，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
他这一问，其他沧凰弟子也都将视线从赤魅身上移到了林净风的手中。
“鳞片。”林净风道，“但，不知是何物的鳞片。”顿了顿，他忽而想起什么，用手中的剑戳了一下网中的赤魅。
剑柄一戳下去，在场大部分人都惊的“啊”了一声。
那赤魅竟然只剩一张空皮和骨头，全身的肉都被吃了！因此被剑一戳，立即瘪了下去。
林净风看到这个情形，皱眉道，“原来是蚨须的鳞片。”
一个沧凰弟子道，“蚨须？那是什么？”
“此妖似龙似蛟，却常居山中，喜食赤魅。”林净风道，“不过，因为颇为罕见，书中也甚少记载它。”或许是觉得此时是个教习弟子们的好时机，他的眉目微微舒展，看着弟子们继续道，“关于蚨须，妖族野史中倒是记载了一个有意思的点，不过因为是野史，你们听听便罢了。”
“据说此妖极为羡慕龙族地位，爱将自己的内丹伪装成龙元的模样。甚少被人识破。”
弟子们听了，纷纷道， “师尊，这野史也太假了，谁都没见过龙，也不知道龙长什么样，更别提龙元了。我看不是没有人识破，是都没有人见过蚨须的内丹和龙元吧。”
林净风笑道，“所以你们听听便罢，不要当真。”
弟子们点点头。
林净风道，“赤魅死了，蚨须更不好抓，好在它并不吃人，就先回去禀报掌门吧。”
“是！”
弟子们应完便转身往山下走，林净风回头看了看，见沈挚依旧动也不动地看着赤魅，就走过去道，“小友不下山吗？”
“啊……”沈挚像是被这声问的回过了神，啊了一声后就笑道，“自然下山。”
他不笑时还好，一笑那双桃花眼便像注入了月光，带着天生魅惑的气息。
直到转过身，那双眼睛里的笑意才收敛起来，变得深如幽潭。
回到酒楼后，殷灵均竟还未回来，柳禾坐在酒楼桌边昏昏欲睡，直到听见脚步声才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险些摔倒。沈挚扶了他一把，就听林净风道，“小友，我等这就带禾儿一起回沧凰山了，你是否同去？”
沈挚背对着他，眯着眼睛想了想，妱狐若当真是有白盈记忆的，那白盈就的确是把一身灵力都给了柳禾，柳禾的灵根必定不会太差。而且，就算他没有灵根，沧凰山这种大门派也不至于将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赶出去，毕竟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所以，去什么沧凰山啊。他困得要死。
然而，还没等他拒绝，已有个清冷的声音道，“不了。”
沈挚忽然就没了睡意。他转头看向门外，殷灵均披着夜幕清辉缓步走了进来。如玉的面庞宛如经过精心雕刻的冰，看上去极为冷淡。
他走到沈挚身前，正色道，“我们还有事。”
他拒绝得毫不留情，林净风却似乎觉得自己理所应当的被拒绝，毕竟在他想象里，玄鳞仙尊就是日理万机。因此他也没强求，只拱手行了礼道，“既然如此，林某就不留仙尊了。”
殷灵均颔首，林净风便转过身对柳禾道，“我们走吧。”
柳禾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闻言下意识看了看沈挚，见沈挚冲他点点头，这才牵住了林净风朝自己伸来的手，这只手覆着练剑练出来的厚茧，十分粗糙，却很温暖。他抬头，就看到林净风在对自己很温和地笑，浑身绷紧的神经不由放松了些。柳禾想，他马上，就会有另一个家了。
待柳禾随沧凰山的人走了，沈挚才将自己方才为了不损坏殷灵均的面子而硬生生装出来的高雅做派丢了，翘腿坐到了酒楼的凳子上，背抵着桌子喝了口茶提神。
此时楼下已经没有人了，但殷灵均依旧保持着如松的站姿，静静地等着他喝完才道，“我们也回去吧。”
沈挚疑惑道，“嗯？那么急干什么？天都黑成这样了。”说完这句，没过一会儿，他就恍然大悟道，“哦……对了，师尊方才说有事，还有什……”
他话未说完，殷灵均已微微低下头来，吻了吻他的唇。
唇瓣先是一触即分，随后两张冰凉的唇像是被对方吸引了一般，辗转亲吻，吮吸了一阵，待有了些热度，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沈挚那向来含着坏心思的眸子被吻得氤氲着雾气，半睁半闭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殷灵均。
那张俊美白皙的面庞因染了□□而有些绯红。眉梢眼角皆是凡人才有的样子。
沈挚在他唇角轻吻了一下，又被殷灵均追上来，顺着唇瓣啄吻了好几下。仙尊在这时候倒是不害羞了，想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他的牙齿轻轻在沈挚的下唇上厮磨，偶尔会咬一下，像是简单的惩罚。
沈挚一开始还觉得仙尊这不痛不痒的咬挺有意思，后来便觉得简直是隔靴搔痒，不由道，“我又不是螃蟹，仙尊别总是咬了，行吗？”
殷灵均闻言，当真松开他的唇，在他汗湿了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好。”
沈挚本是想笑他死鸭子嘴硬，手从茶盏上缓缓落下时，却碰巧落到了腰腹处，触到了那把冰凉的匕首。他的眸光忽而变幻了一下。
殷灵均早已发觉了他的困倦，但毕竟几天不见，心头的思念还是压过了理智。此时见沈挚不说话了，他才觉得方才的做法不大好，于是想让沈挚上去休息。只不过，他还没开口，沈挚已握着茶盏起身，道，“师尊，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找不到机会说。”
“嗯？”殷灵均望着他的侧脸，静静等着下文。
这一刻，沈挚蓦然觉得自己把茶喝出了酒的滋味。
他一口干了杯里的茶，继续用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其实……其实……”
杯盏越捏越紧，掌心的汗也越渗越多。
沈挚看着他，慢慢道，“其实……我有喜欢的姑娘。”
“我很喜欢，很喜欢她。所以，等仙尊的龙元修复了，能不能放我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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