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而过,眨眼间便是四百多年过去了。
华烨和凯莎双方停战了近五百余年,忽略那些不断爆发的大小冲突,看上去就好像华烨承认了凯莎三王分裂的合法性一般,当然,对于天使文明而言自然是实力最强的才是最合法的。
为什么要停战这五百多年,双方在后来的历史上都并没有写明,但我们可见的是,双方的科技都已经临近突破宇航级文明到达造神级文明的临界点,而且他们屯兵将近两百万,战争的意图十分明显。
早在三百年前,华烨为首的天宫秩序就已经统治了65%以上的宇航级文明,而秦飞则是开启了他传奇生涯的第一步,覆灭八大超级文明。
这个目标直到二十多年前才完成,从战争开始到完全覆灭八大文明,耗时超过八百年,平均一百多年一个,神河旧属的脑域开发度似乎并不高,每次都是在快要覆灭前完成了造神科技的研发,然后才造出残缺的一代神体,就秦飞统帅的天使远征军覆灭了统治王朝。
比起华烨的赶尽杀绝,秦飞还是留足了仁慈,他并没有下令杀戮其他文明的平民,而是摧毁了他们的中央统治,愿意加入天宫秩序的,就作殖民文明处理,不愿意的,就给他们星际流浪的机会,也正应了他所强调的底线,任何人做事都要有底线,没有底线那么离毁灭就不远了。
秦飞远征结束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跑出去那么远了,几乎要三四十年才能返回天使星云,这还是乐观估计,如果遇到中子星爆发或者黑洞融合,航程又要拖缓几年。
强如神河文明,实际上也还是停留在研究黑洞的阶段,基因飞升遇到瓶颈才来研究提升基础科学,老偏科了。
而在凯莎这边,十二文明以凯莎为中心打造了宇宙联合同盟文明,下称宇联,宇联这边也是遇到了科技瓶颈,她们获得的是秦曦研究数百年造神技术的一手资料,只差那么临门一脚,但就是死活都跨不进去,即使她们花费了三百多年复刻了群星运算矩阵,效果还是微乎其微。
该如何做,成为了眼下困扰凯莎的一个难题。
一身戎装翘着腿坐在王位上的便是凯莎,她右手撑着下巴,美目中似有星光流转,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底下是一群文官武将,有男有女,但已经是女多男少了,这个趋势越发明显。
若宁静静的站在一侧,她是凯莎的护卫将军,也被称为“左卫羽将”,阿歆站在若宁左侧不远处,她没有化妆,所以看起来容颜一般,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我王,现在的力量并不足以推翻华烨,但也绝不能等待了,我们必须要瓦解他们众多的盟友,否则随着时间的增加,我们的劣势将会越来越明显。”
军师雨桐站了出来,她算是凯莎阵营里极少数有远见的军师,对于指挥大规模战争略有心得,毕竟第二次反华烨战役就是她指挥的,也取得了不少战果。
另一个将军显然对贸然开战并不满。
“现在就是在等神体技术研究成功,不然打再大规模的战争都无济于事,战争不是这样打的。”
“我的意思并不是通过武力。”
雨桐并不怎么喜欢其他武将,虽然她自己也是个武将,到凯莎这里文武似乎划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华烨这几百年来不断搞出大动作,打击贪腐,增加福利,各个方面更是完全取缔了贵族,重新建立了一套军功体系,使得国民上下一心,几乎快要恢复到战争开始前的和平与稳定了,若不是秦飞在阿尔兰特覆灭了八大文明,我都认为天宫秩序改制了。”
凯莎平静的说着,很显然,她认为这一切都是“秦曦”的功劳,“秦曦”成为了王后之后选择了站在她的对立面。
果然她还是那么憎恶贵族吗?
“是的,绝不能以以前的思维惯性来和现在的华烨对抗,现在正是华烨兵锋最强的时候,如果我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我们将会有更大概率失败。”
说话的是阿歆,没有人比她更懂信息战,也没有人比她更懂拉仇恨,几乎所有人都皱着眉头看着她,很多人都已经生气了。
连凯莎也皱着眉头,她到不是不满阿歆,反而是相信阿歆,正是因为相信才知道华烨的强大,这真不是天天鼓吹的“昏君”,他某些方面真的狠辣,如果是真正的秦曦辅佐他,他将会是宇宙史上最强大的君王,或许没有之一,但是很遗憾,秦曦的理念就不在辅佐一个强大的君主,这与华烨相悖,也是秦曦坚持至今不愿意屈服于华烨的原因所在,秦曦深爱着的是那个阶级,而不是做特权阶级去压迫那些她深爱的阶级。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阿歆,有什么需求优先配给给你。”
阿歆嚅嗫了一下,还是选择点头,脏活她来干,好名声她们抗,虽然她已经习惯了,以前跟着秦曦的时候,秦曦是为公的心,所以她做起事来没有负罪感,现在就有了,凯莎能代表多少人民?
若宁看了一眼阿歆,两人刚好对视一眼,若宁没有什么话想说的,所以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很快,一场会议就结束了,凯莎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询问鹤熙。
一个视讯过去,鹤熙立马接通。
两人相视无言,看到鹤熙,凯莎就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这始终不是一个哑谜游戏。
“还是不行么?”
凯莎问道。
鹤熙点点头,伸出右手,在头上拔下一缕淡淡的白发,展示给凯莎看。
“以第二代超级战士的身体无法进行这种程度的算量对抗,秦曦之前超强负荷之后留下的结果就是这样。”
“我知道了,保留我们的所有研究,用物理的方式,将来肯定能够用到。”
凯莎这一刻坐得很端正,神情也略微严肃。
“我们作为执剑人,确实要肩负起我们的使命,但我想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执剑人。”
“鹤熙,没有退路了,我们站在文明前进的十字路口,不管是偏朝哪一边,我们都没有退路,要知道,你我所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了。”
“我知道,我只是......放不下过去,我相信秦曦并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下一步是否会走错,就会陷入一种自我猜疑的循环中。”
“当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就不应该去迷茫,这么多年过来,我也不断的反思自己,我所做所为是否正确、正义,从最开始的一己私欲,到现在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悲哀,我想终结这一切,建立一个和平正义的世界秩序,我放下我引以为傲的身份,我能感受到最底层的那些绝望,它们是如此的——”
凯莎眉头紧锁,表情略微扭曲:
“噩梦一般,那些为了我而战斗,为了我而牺牲的人们,他们追求的便是我能够给予他们的希望,即使是做梦,我都能看到那一双双希冀的眼神......”
凯莎靠在王座上,闭上了眼睛,缓缓的叹气。
“我在这几百年间才醒悟过来,我们已经承载了超乎我们想象的希望,不仅仅是因为某个计划,或者某个任务,为此我并不在意会损失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达成什么。”
“因此,神河的力量可以借用,但我会尽我所能去限制它,终有一日,我们还是得回归我们原本的东西。”
鹤熙沉默良久,呼吸一大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帮助你的,秩序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建立的,这一点,我们有着足够的前车之鉴。”
“好,多谢你的理解。”
鹤熙点点头关掉了视讯,凯莎也站起身来,磨砺多年的锋刃也该出手了。
......
“叮~叮~叮~”
金属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仔细聆听,便会发现这是有规律、有旋律的曲子,这声音来自于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的秦曦,镣铐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演奏着一首深沉的曲子。
闭着双眼,用心去控制肌肉应该使用的力量,精准的控制着锁链震动产生的音色,或是清脆或是沉重,这便是秦曦的精神食粮,或许在外人眼中看来,她确实是疯了。
然而秦曦始终都在思考的便是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她的间歇性失忆症,或者说,她做的某些事情她能够想起来,但是那却不是自己做的。
她的精神出现了一些问题,她写了很多日记来探究这件事情,充分的阐释了何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越是思想强大的人,他们的精神层面都是极为复杂的,而秦曦不过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去研究自己,同时想办法自己治疗自己。
比如音乐,这个东西能够让她保持绝对理性的时间更长一些,因为她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暴戾的思维情绪越来越多。
就比如听到了外面走来的人,秦曦直接能够断定来者是谁,然后脑中就会涌现出无数杀意,各种将他折磨至死的方法,各种折磨他的方法,或许是来者是华烨的缘故。
“事实证明,你所谓的极端思想才是最强大的团结力量的工具,整个帝国没有什么时候能比今日这般强大。”
秦曦就好似没听见一般,但是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得多了,好像在预兆着什么。
“明面上,我让苏玛丽镇守抵御凯莎她们,实际上我早在几百年前就将苏玛丽调回来秘密研究神体技术了,正是根据你的思想才完成的突破,很快我们就能拥有真正意义上属于天使文明的神体了,届时,天宫秩序将成为最伟大的宇宙秩序,而你秦曦,天使文明科技之母、天使王后、天使神体技术奠基人、天使文明最伟大的总理,将是这一切最伟大的功臣,到时候,我会带你出去看看这世界,它与以往都不一样~”
贱兮兮的笑容刚露出来就凝滞了。
“铮——”
所有锁链几乎在一瞬间全部绷直,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华烨胸前也出现了一个血爪印,而在他前方,正是秦曦,但也不是秦曦。
赤红色的眼眸里全是暴戾与杀意,她完美的掌控了秦曦的实力,将强者的姿态尽展无余。
“知道我为什么不躲避吗?因为你以后再也伤不了我了。”
秦曦不屑的冷笑了几下,若不是秦曦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华烨也不会对此关注。
“你跟她太不一样了,她很倔强,集合了大智慧的豁达,冰冷的诠释了智慧女神一般的美,但你就不同,我更爱这一面的你,暴躁、冲动、嗜血、如猎天使魔女一般,展现的狂暴的美丽,可真美啊~”
他想伸出手去触摸并不远的秦曦的脸,但是本能的又放下了。
“我还有一点事情需要解决,要是你能战胜她,我许诺你自由,以及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华烨转身离开,他身后的秦曦逐渐的冷静下来,只有手指上残留的血液见证了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