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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7章 鸡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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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金钱串甚是有用,郎君还是试试为好。”张媒婆的脸色,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也发着幽幽的绿光。

    “张媒婆……”小郎君冲着张媒婆伸出手去,“这厢地上像是掉落了什么东西,夜明珠且借小爷一用。”

    张媒婆随手把夜明珠递给了小郎君,她心里头好奇,心中暗道,“莫不是方才啃羊腿的时候,那骨头掉在了地上?”

    夜明珠的光影照在门槛上,身后的月光也探出头来,这门槛上有了光亮,张媒婆仔细瞧着,地上干干净净,并没有掉落什么东西,“小郎君莫不是瞧茬了?这地上并没有东西。”

    张媒婆且说着,突地听到烈马嘶鸣之声,而后马蹄哒哒作响,她心里发慌,赶忙出门,却也只瞧见马车飞奔而去的身影。

    “这小郎君明明身子虚弱,倒是还不让人说了!”张媒婆跺脚道:“莫不是不让人说,他便身子不虚了不成?”

    眼看马车出了巷子,飞驰而去,张媒婆无可奈何,只站在原地,口中低声咒骂着小郎君。一时又惋惜那方才到手的夜明珠,谁知竟是没在手里头暖热,就被那小郎君诓了去,想到此处,张媒婆愈发的咒骂不休。

    院中,厢房中的油灯突然熄灭,又从屋里头走出个身子纤细的绣娘,那绣娘身上穿着桃色的襦衫,头梳高髻,慢腾腾的走出了院子。

    张媒婆正低声咒骂,冷不丁的身边多了一人,她转头一看,只见月光底下,那绣娘瞧起来楚楚可怜,倒当真有几分颜色。

    “你是张媒婆,奴家认得你。”那绣娘声音婉转,倒也好听。

    张媒婆看着月光底下站着的绣娘,只觉得这绣娘模样不错,一时半刻竟是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这绣娘。

    “奴家的亲事就是张媒婆您定下的。”那绣娘羞怯道。

    张媒婆一惊,这绣娘既然定下了亲事,怎会跟着小郎君鬼混,她心里头吃惊,口中不由问道:“你这姑娘既然已经定下了亲事,为何夜半之时,身在此处?”

    那绣娘低下头去,口中小声说道:“奴家夜半前来,自然有不得已的苦楚。”

    张媒婆听到此处,登时来了精神,一时也管不得那与自己失之交臂的夜明珠,只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绣娘,“奴家瞧着你这小娘子的模样,就觉得有些苦衷,你且告诉奴家,究竟是有什么苦衷,若是奴家有能帮的到的地方,自然不会放任娘子的苦楚不管。”

    那绣娘低着头,搓着手,口中低声说道:“奴家的苦楚……哪里是旁人能够明白的……”

    张媒婆听到这小娘子说话间带着哭腔,于是神色更为兴奋,只口中同情道:“你这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苦楚,左不过是些个情情爱爱的小情。”

    那绣娘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张媒婆,“奴家心里头苦……奴家还未过门……那家的郎君就大病一场……这一病竟是躺了大半年……之后总也不见好……”

    “两家原本商定了……让奴家进门冲喜……谁知道……”绣娘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只捂着脸颊哭了起来。

    张媒婆口中一面宽慰,一面套话,终是在鸡鸣声中知晓了来龙去脉。原来这小娘子家里头本是小户出身,因着模样俊俏,所以便说到了个家底殷实的小郎君,按说这原本是一桩郎才女貌的好姻缘,谁知那小郎君突然卧病在床。

    小娘子还未进门,这小郎君竟是一命呜呼,于是小娘子还没成亲,就成了实打实的寡妇。

    那户人家本就是一脉单传,谁知说亲之后竟然成了绝户,于是这小娘子还未进门就成了实打实的扫把星。

    那家里头的高堂因为受不住丧子之痛,于是竟把错处全推到了绣娘身上,只说这绣娘是个天生的克夫之命,又是个讨人嫌的扫把星。

    绣娘家里头还有兄嫂,那嫂子嫌弃小娘子坏了名声,于是便做主把绣娘嫁了出去。

    这户人家家底殷实,小娘子进门以后,却是日日受着磋磨,晨昏定省日日不休,还要洗衣做饭做些粗活。

    她本就女红精巧,偏偏被磋磨的手指肿胀,莫说是做针线,便是银针也捏不起来。

    张媒婆听到鸡叫的声音,又看远处屋檐顶上的天色发白,于是口中叹道:“他家郎君本就短命,这般磋磨姑娘,就不怕亏了良心?”

    那小娘子掏出帕子,低头抹着眼泪,“这本就是奴家的命,奴家只能认命。若是还有下辈子,奴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嫁人,即便是在家里头做上一辈子的老姑娘,那也好过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这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老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后会好起来的。”张媒婆同情道:“你且想开一点,这日子还长着呢,这十年看婆,十年看媳,你总有熬出头的那一日。”

    那小娘子拿出帕子,又哭了一会儿,眼看天色要亮了,她便匆匆忙忙的说道:“奴家还要赶紧回去,不然又要受些磋磨。”

    张媒婆还要说话,那绣娘便匆匆的去了,张媒婆看着绣娘桃色的身影,心里头想着的却是小郎君,想到小郎君她脸上就浮现出一抹笑意。

    鸡鸣之后,天色泛白,街坊间已经有那早起之人,原是做些小买卖的,又挑着担子的,还有赶着牛车急等着出城去的。

    张媒婆一夜没有合眼,倒也不觉得困倦,她心里头盘算着,不急不缓的朝着家里头去了。

    且说宋如是一觉醒来,不见李诃,因着那玉坠子的事情,她有些心虚,于是不见李诃,倒是送了一口气。

    她还未起身,石娘就进了屋,她端着盆热水,口中笑呵呵的说道:“娘子快些起来洗把脸,今天庙里头有讲经的,春花跟着奴婢都要一同去的。”

    宋如是揉了揉眼睛,见那石娘身上穿着的灰色襦裙,头上戴着一枚银簪子,穿着甚是素净。

    “你可瞧见郎君了?”宋如是问道。

    “郎君方才就出门去了,还带着穿云。”石娘绕到屏风后头,打湿了帕子,又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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