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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见黛玉宝玉吐心声 慈姨妈出言掩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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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芳官认为荣国府的正经主子只有老太太大太太和老爷等人,她如今是贾宝玉身边的丫鬟,自然比那什么姨娘什么的要高一头。

    自认挨了赵姨娘的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便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撞到赵姨娘怀里让她打。

    众人一面劝,一面拉她。

    袭人本也想来劝,晴雯便悄拉袭人说:

    "别管她们,让她们闹去,看怎么开交!如今乱为王了,什么你也来打,我也来打,都这样起来还了得呢!”

    真当怡红院是擂台场子,谁都能来打一场,真真是宝玉太纵了这些人,就都厉害了。

    外面跟着赵姨娘来的一干的人则是心中各各称愿,都念佛说:

    "也有今日!”

    又有那一干怀怨的老婆子见打了芳官,也都称愿。

    心中暗叫赵姨娘打的好,难得干了件人事儿。

    当下蕊官等正在别处作耍,湘云的大花面葵官,宝琴的豆官,两个闻了此信,慌忙找着她说:

    "芳官被人欺侮,咱们也没趣,须得大家破着大闹一场,方争过气来。”

    三人终是小孩子心性,只顾他们情分上义愤,便不顾别的,一齐跑入怡红院中。

    豆官先便一头,几乎不曾将赵姨娘撞了一跌。

    那两个也便拥上来,放声大哭,手撕头撞,把个赵姨娘裹住。

    晴雯等一面笑,一面假意去拉。

    袭人见眼下越发不像样了。

    拉起这个,又跑了那个,口内只说:

    "你们要死!有委曲只好说,这没理的事如何使得!”

    赵姨娘反没了主意,一个两个的闹的她不可开交,只好乱骂。

    蕊官抱住手;葵官、豆官前后头顶住。

    三人只说:"你只打死我们三个就罢!”

    芳官则直挺挺躺在地下,哭得死过去。

    正没开交,谁知晴雯早遣春燕回了探春。

    当下尤氏、李纨、探春三人带着平儿与众媳妇走来,将这几人喝住。

    问起原故,赵姨娘便气的瞪着眼粗了筋,一五一十说个不清。

    尤、李两个不答言,只喝禁他几人。

    探春便叹气说:"这是什么大事,姨娘也太肯动气了!我正有一句话要请姨娘商议,怪道丫头说不知在那里,原来在这里生气呢,快同我来。”

    尤氏、李氏都笑说:"姨娘请到厅上来,咱们商量。”

    赵姨娘无法,只能跟着过去,待探春等人再问,偏赵姨娘越是情急,便越是叽里咕噜说个不清。

    众人本也忙碌,无心管这些,便当她是受了人的挑唆,只将此事轻轻揭过便罢了。

    探春便心中暗道:虽妈是糊涂人,但无风不起浪,必定是有事在其中,更兼得有人挑唆,才闹出这事来。

    探春便想查一查是谁在作怪。

    媳妇们只得答应着,出来相视而笑,都说是"大海里那里寻针去?”

    只得将赵姨娘的人并园中唤来盘诘,都说不知道。

    众人没法,只得回探春:"一时难查,慢慢访查,凡有口舌不妥的,一总来回了责罚。”

    探春气渐渐平服方罢。

    可巧艾官便悄悄的回探春说:"都是夏妈和我们素日不对,每每的造言生事。前儿赖藕官烧纸,逼得藕官出去。今儿我与姑娘送手帕去,看见她和姨奶奶在一处说了半天,嘁嘁喳喳的,见了我才走开了。”

    探春听了,虽知情弊,亦料定他们皆是一党,本皆淘气异常,便只答应,也不肯据此为实。

    可巧夏妈的外孙女婵姐儿在探春这里当差,翠墨认得她,就悄悄告诉婵姐儿,让她告诉夏妈等人防着点。

    婵姐儿知道了,便怒道:"这个小蹄子也要捉弄人,等我告诉去。”说着,便起身出来。

    便回去又是骂又是说的告诉了夏妈等人,让夏妈又气又怕,气的是小戏子作弄人,怕的是探春当真。

    便是谁都知道探春和赵姨娘离了心,可赵姨娘终究是探春生母,母女之间,哪有什么真仇呢。

    正说着,忽见芳官走来,扒着院门,笑向厨房中柳家媳妇说道:

    "柳嫂子,宝二爷说了,晚饭的素菜要一样凉凉的酸酸的东西,只别搁上香油弄腻了。”

    柳家的笑道:"知道,今儿怎遣你来了告诉这么一句要紧话。你不嫌脏,进来逛逛儿不是?”

    芳官才进来,忽有一个婆子手里托了一碟糕来。

    芳官便戏道:"谁买的热糕?我先尝一块儿。”

    蝉儿一手接了冷笑道:"这是人家买的,你们还稀罕这个。”

    柳家的见了,忙笑道:"芳姑娘,你喜吃这个?我这里有才买下给你姐姐吃的,他不曾吃,还收在那里,干干净净没动呢。”

    说着,便拿了一碟出来,递与芳官,因唯恐婵姐儿和芳官闹起来,又连忙说:

    "你等我进去替你炖口好茶来。”

    柳嫂子说着,一面进去,现通开火炖茶。

    芳官便拿着热糕,问到蝉儿脸上说:"稀罕吃你那糕,这个不是糕不成?我不过说着顽罢了,你给我磕个头,我也不吃。”

    说着,便将手内的糕一块一块的掰了,掷着打雀儿顽,口内笑说:

    "柳嫂子,你别心疼,我回来买二斤给你。”

    小蝉气的怔怔的,看着芳官冷笑道:"雷公老爷也有眼睛,怎不打这作孽的!她还气我呢。我可拿什么比你们,又有人进贡,又有人作干奴才,溜你们好上好儿,帮衬着这句话儿。”

    唯有几个伶透的,见了她们对了口,怕又生事,都拿起脚来各自走开了,怕又无故牵扯了她们。

    当下蝉儿顾忌宝玉等人,也不敢十分说她,一面咕嘟着去了。

    这里柳家的见人散了,忙出来和芳官说:

    "前儿那话儿说了不曾?”芳官道:"说了,等一二日再提这事。偏那赵不死的又和我闹了一场。前儿那玫瑰露姐姐吃了不曾,他到底可好些?”

    柳家的道:"可不都吃了,她爱的什么似的,又不好问你再要的。”

    芳官道:"不值什么,等我再要些来给她就是了。”

    柳嫂子闻言一时也哑了,玫瑰露可是个稀罕东西,只有老太太几人能有,她也是知道些的。

    本以为能得了一瓶就已经了不得,没想到啊,在芳官口中,这玫瑰露竟好似不值钱了似的。

    如此,饶是柳嫂子与芳官不错,也忍不住心道芳官这几人太狂。

    而芳官回来,又说还要些玫瑰露与柳五儿吃去。

    宝玉忙道:"有的,我又不大吃,你都给她去罢。”

    说着命袭人取了出来,见瓶中亦不多,遂连瓶与了她。

    芳官便高高兴兴的去给了柳五儿。

    却忘了这玫瑰露原来是好东西,本就有人盯着,岂会无人眼红,当下就有人悄悄递信儿与王夫人听。

    让王夫人忍不住骂芳官这小丫头不知道高低,心中又想道:

    往日真是我纵了宝玉那里。这丫头是坏的,竟拿宝玉的东西做人情去了,这玫瑰露本是上供的东西,也不看拿礼的担不担得起。

    王夫人想着,忍不住骂道:

    "好个贪物的丫头,纵然这玫瑰露算不上真稀罕的东西,但总共也只给宝玉了这两三瓶的。这丫头就敢盘算着要去送人,可见这丫头心里是坏的,见了主子的好东西也想要,早晚撵了她去。”

    王夫人说着,又暗骂袭人,心中直说道:

    我满以为她是能劝着些宝玉的,却竟也不知劝,这玫瑰露本是上供的东西,整个荣国府又有多少,竟任着宝玉给那丫头,我真高看了她!

    这姑且放下不提。

    林翡去看黛玉,却听老嬷嬷们笑道:

    "老太太让姑娘寻薛大姑娘玩去了,在蘅芜苑。”

    林翡闻言,心中暗叫不好,也顾不得说旁的,只自己忙忙的朝蘅芜苑奔去。

    老嬷嬷们少见林翡这慌乱的模样,一时也大感新奇,而林翡已经匆匆的走了。

    蘅芜苑门前。

    贾宝玉根本无虚通报,只向门边的小丫鬟笑了笑,说是来看薛姨妈,便径自入内。

    黛玉宝钗正和薛姨妈吃饭。

    宝玉进来,一眼就看见黛玉,顿时直了眼,也不动了。

    黛玉如今虽在荣国府,却处处都避着贾宝玉,生怕和他遇见。

    而今日她得了贾母的命令,在宝钗这里吃饭,却没想到她饭还没吃完,贾宝玉就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这下,饶是黛玉知道贾母素来疼她,一时心里也不舒服。

    偏贾宝玉浑然不觉,只呆呆的看着黛玉,许久才呆呆的说道:

    "好妹妹,我终于又见了你,我今日大了胆子,必定要把心事说与你听了。”

    众人闻言,脸上皆变了颜色,绿袖等人忙护着黛玉离去。

    而宝玉也不理,仍只看着黛玉方才所坐之地,痴痴的说道:

    "我也为你弄了一身的病在这里,又不敢告诉人,只好掩着,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

    众人听了这话,一个个吓得魄消魂散,只叫:

    "神天菩萨,怪不得上回他惊了林大姑娘,原来他藏了这心,难怪林大姑娘在院里处处都避着他。”

    众人想着,唯独薛姨妈知道这事不能传出去,便一边推着宝玉,一边连忙说道:

    "吓,这必定是中了邪了,他近来一日中三次邪都是有的,指不定在路上撞克了什么,没什么相干,前日他对着大太太身边的周婆子也是这样喊的。”

    众人闻言,想起周婆子那老脸,又看宝玉那满脸情深的好妹妹三字,众人一阵恶寒。

    而薛姨妈素来事少,众人也都信她说的话,闻言都说道:

    "姨太太说的是,敢是中了邪?需再请人驱一驱。”

    而宝玉被薛姨妈推了数下,一时醒过来,又见满屋子人看着他,回想方才所说之话,宝玉顿时羞得满面紫涨,连忙跑了出去。

    蘅芜苑众人也追他不上,只能连忙让人去知会老太太、大太太和袭人等人。

    而贾宝玉跑了许久,隔着花影,隐隐看见黛玉一行在前。

    宝玉一时就想追上去,但才走了两步,便站定了脚,自己躲进不远处的山洞里,心中哀愁的想道:

    她必定是因避我才匆匆从蘅芜苑出来,我若是贸然过去,只恐又惊了她。

    宝玉想着,一时情难自已,泪涕俱下,痛道:

    "只让我这满腹深情无诉啊!”

    宝玉想着,见此处无人,便扶着山石呜呜咽咽的痛哭起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远远的看着你

    却不能去说我爱你。

    偏这时司棋悄悄往这里来,听见宝玉在这里哭,还当是潘又安在这里哭,便拍了拍宝玉的肩膀,说道:

    "不必哭,虽说你我如今未定,但你我之事,父母皆知,只是如今时间未到,过两年我们便好了。”

    宝玉闻言,便抽噎着问道:"你是谁?我们又不认得?如何父母皆知?又如何过两年就好了?”

    司棋听出是宝玉的声气,顿时唬的魂飞魄散。

    但又想着此处黑,宝玉必定没看见她的长相,也没听出她的声音,司棋便赶忙遮了脸,一眼不发的跑了。

    偏才绕了个弯,又恐被人疑问,就进了个阴暗处,悄悄将头上的绢花摘了一个,剩一个又换换地方。

    又想起身上的对襟棉褂子可以两面穿,就赶忙翻了过来,就穿着那藕粉色绣着几朵杏花的对襟褂子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没走几步还遇上宝玉,司棋便似往常那样道了声福,正要走开,却被宝玉拽着问道:

    "你可见了一个穿蓝袄儿绿裙的丫鬟,她刚才说了几句话给我,但我寻思她是说错了人,自己也羞跑了,我需告诉她说错了。”

    司棋便说道:"蓝袄儿绿裙?是有个小蹄子刚才朝那边跑去了,我还被她撞了肩膀,我只顾着走,也没瞧出是谁。”

    司棋说着,笑道:

    "只怕二爷你是听了不该听的,吓坏了她,依我看,你还是赶紧追过去,好好骂一骂她,让这个小蹄子撞了人也不赔不是我看她还敢有下次。”

    宝玉闻言,见她未曾穿着蓝袄儿,也不疑有诈,只笑道:

    "必定是我吓到她了,这她才撞了你,这里面也有我的不是,我也替她一并还了。”

    宝玉说着,就给司棋赔礼道歉,说完便转身朝司棋拱手拜了两拜。

    司棋一时心中无语,也不知该如何去想。

    只暗道:

    "怪不得人都说他是个呆子,如今看来,果然是个呆的。”

    司棋想着,一边暗自庆幸,一边继续走开,半路却撞见几个去寻老太太大太太的。

    那几个人便连忙说道:

    "你见了宝二爷没有?他刚才犯了痴病,也不知何处去了,我们正要去找太太们,你若是见了他,可千万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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