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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曹石络冷冷瞄了眼章莹。此时的章莹长得还如同十年前那么漂亮，可曹石络却再也无法看到她曾经的半点模样，剩下的只有陌生，冰冷。十几年日夜相处，换来却是如此冷漠无情的话。
如果说曹石络之前还对她怀有一些情谊，现在也因为对方的话，那点情谊也彻底消散，剩下的只有痛苦回忆。
曹石络沉默一会，不在看章莹，低头道：“别说我十年能不能赚到几百万，我估计一百年我都赚不到这多钱。说实话，这些钱放在我眼前，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算天文数字，要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你大概不知道，我最初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心脏到现在都还在疯狂跳动。怎么能不心动，怎么会不心动？”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知道这些事，那些大厦倒塌了，死了人，我可能只是认为普通的建筑事故，心里可能会骂昧良心的豆腐渣工程。但我既然知道了，就必须要追究到底。那可是一座座大厦，一条条与你我一样的生命，你忍心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家庭，因为他们的偷工减料而毁灭？眼睁睁的看着，明知道可以阻止却袖手旁观？你能做到，我做不到。”
章莹的小脸变得涨红，曹石络说话很轻，没用严肃的口气，却也深深刺痛了章莹。要知道以前都是她说曹石络，什么时候轮到曹石络说过她？
“这事很简单，你完全可以就当不知道，没看见这回事不就行了？何必强迫自己，几百万摆在你面前，难道非要上报不行吗？换个方式想不好？非要放着几百万不要，偏偏选择做个窝囊废？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窝囊了十年，还想继续窝囊下去？真要是这样，你这辈子就完了？”
章莹越说越是激动，激动的她声音越来越大，就像以前说曹石络似的，指着曹石络鼻子继续道：“身为一个男人，你如果没半点追求，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你现在这样，没钱没房没车没工作，还是个离异的中年油腻男，你以为真有眼瞎的人会看上你？拿着几百万走，再找个老婆很容易，舒舒服服过完下辈子不成吗？你不能这么自私，光想自己，你得想想你在老家的父母，想想你的孩子，还要想想你的未来，难道你要他们跟你一样，一辈子辛辛苦苦，到头来却什么也做不成，你不顾父母罢了，孩子呢？也不顾了吗？”
看着激动的章莹，曹石络心里的陌生感越来越严重，反驳对方道：“我正是因为顾忌孩子，顾忌父母才选择举报。要是为了我个人，我肯定会选择钱，怎么说那可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资产。可我不能拿，因为我不想未来被人指着脊梁，指着我后背大骂，说我是个黑心人，明明知道补救，明明可以阻止，却宁愿当作没看到，让儿子上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有谁会知道？这件事你只要不说出来，没人知道，就算大厦坍塌，谁人知道到底是谁的原因？最多说成是豆腐渣工程，有谁会在意，又有谁会知道？只要你拿了钱不说话，赵河他们自然不会提，你什么都……”
“明明知道大厦存在隐患，却又不说出来，将来大厦坍塌，那些死去的人，可会指着我影子大骂，我这里，有良心两个字，这两字不允许我隐瞒，不允许我看到了不说，不允许我看着那些人住在危楼里面，什么也不讲出来，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发生？我做不到。”曹石络声音变得冰冷，他毫不客气打断章莹的话。
章莹陷入暴怒，她回想这些年跟曹石络受的苦，都是因为这个玩意，全是因为他的懦弱无为，造成眼前的这种场面。到现在，直到现在，曹石络竟然还没有任何反悔的意思。竟然还敢打断她说话，反天了吗？
“曹石络，你难道不清楚吗？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因为什么你自己不明白？我就想不通了，那些大厦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建成的，你只是不说出来，只是闭上嘴巴而已，你怎么想不通呢？拿钱不好吗？只是闭上嘴巴，只是闭上嘴巴，你……”
曹石络冰冷的看着她，眼前这位曾经他认为最熟悉，现在却最为陌生的人，再次打断对方道：“这些年有多少建筑物坍塌你不知道吗？每次坍塌的建筑物，都伴随着生命消逝，那些鲜活的生命，不论贫穷又或富贵，他们可都是与你我一样的生命。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有需要赡养的老人，可能还会有需要照顾的孩子，难道他们就该死吗？平白无故，一无所知的死在豆腐渣工程里？就是应该的吗？良知呢？你曾经的良知在哪？如果你有半点良知，也不可能会这么想。”
章莹彻底疯了，她真想打开曹石络的脑袋看看，里面除了水还能有什么，浆糊，对是一脑袋的浆糊。面对曹石络这一脑袋浆糊，她怒吼起来：“我这么想怎么了？有什么错吗？你又怎么知道那些大厦会坍塌？赵河说过，他们经过精确的计算，那些大厦根本就不会倒下来。你只要安静的拿钱离开，需要这么多事？管这么多做什么？再说了，就算真塌下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建筑商，也不是投资者，房子塌不塌跟你都没有太大关系。你所做的只是不说出来，不说出来他们死的一无所知不是更好？你可想过，就算你说出来，在他们强大背景下……”
“强大背景？社会与生活要我半条命，从楼下跳下来那一刻，我万念俱灰，醒来的时候才明白，生活对谁都一样，努力不努力都在自己。以死的方式活着，没必要担心什么背景。我只是一个极为普通，可能连个朋友都没有的人，但我有良知。只要还有正义，还有法律，我就不信他们可以只手遮天。我一定要把这群人揪出来，就算他们有钱有势，那又能如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不信他们能够做到这一步，可以挡住悠悠之口，能够跳过法律，我还真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