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想要改变

    

    在睡梦中，一切的煎熬痛苦也被无限放大了。纪小无拼命的想要醒来，却被梦魇逐步拖向了深渊。

    彻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冻起来，全身的僵住了，失去了对四肢的支配。

    如果，死掉就好了。

    沉睡中的纪小无绝望的想着，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忘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只有那三年灰色的记忆愈发的清晰，直到占据整个大脑。

    就像是在一个真空的罩子里一样，无论怎样呼救都改变不了孤立无援的结果。

    可是，还有放不下的什么。而且，她想要摆脱掉那三年的阴影，明明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如果还有机会见到父亲的话，好想让他知道，她也是个有用处的孩子。

    她、她还是被需要的，她想起来了，她还有同伴他们是关心她的，只要还有人在意她，她就是在这世界上存在过的。

    昏迷后第九天的凌晨，纪小无醒来了第一次。

    全身僵硬的厉害，只有眼珠和手指能动，其他的关节都像焊死了一样。

    窗帘被拉上了，只有一丝微弱的天光从缝隙里钻进来，但也照不开屋子里浓重的黑暗。

    头好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来着？她这是怎么了？

    墙边好像坐着一个人，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轮廓，看着很眼熟，应该是同伴。纪小无放下心来。

    她的精力支撑着她思考了这些问题以后，已经消耗殆尽了，她的情况比想象的要糟糕。

    好困，好累。这么想着。纪小无又陷入了沉睡。

    睡梦中的感觉，就像是在一片黑暗的海洋中随着波涛沉浮，身体无法做出任何行动，声音也被隔绝了，无论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都是一片黑暗。

    下一刻，从洪流下方浮上了许多透明的泡沫。按理说是应该看不见它们的，但就是能感觉到这些泡沫的存在。

    一个泡沫碰在身上，破开了。

    “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复查啊，她现在不是挺正常了吗？”“这......你听我说，这是以防万一......”“你知不知道定时复查是一笔怎样的花销？反正她现在也不伤人了！”

    这是......继母与父亲的对话，当时虽然因为住院费问题出院了，但父亲还是会在继母不在的时候带着她去复查。

    “老公，今天考试小苏又是班级前十呢，给她点奖励吧。”“好，小苏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唉，小无这次还是三十几名，一点进步也没有。”

    因为三年多的治疗，她的成绩再也提不上去了，每当谈起成绩时，她能做的只是拼命地低下头。

    “小无，明天你过生日，叫同学一起吃饭了吗？”“没、没，我自己随便过过就好了。”

    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同学接受，她住院那三年的事全校皆知，每个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包含着令人恐惧的信息。每当纪小苏与同学聚会的时候，她只能坐在角落里，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那谁，那个有精神病的女的好像总是偷偷看你诶，不会是有情况吧？”“胡说八道！你别恶心我了，我的眼光再怎么说也不会降到那个档次！”

    她曾经也有一个喜欢的男生，那男生曾经帮她提过行李。当那个男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必十分后悔当初的多管闲事吧。

    记忆的泡沫一连串的破裂，翻出了许多她尽力想要遗忘的事。痛苦的狂流中，就算是曾经存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旋即也被吞没了。

    最终，所有记忆勾勒出了从前的自己——瘦弱的，穿着病号服的，永远深埋着头的自己。

    曾经的她，面对着命运的折磨却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瘦弱的自己抬起头来，淬毒的尖刀般的怨毒的眼神看向她。她曾经也是如此这般，隔着发帘无力的怒视那些嘲骂她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活得如此痛苦？”瘦弱的自己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尖刺。“我一直都在忍耐杀戮和破坏的欲望，既然不能杀别人，那就杀死自己好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自己悲凉的笑着，扼住了她的喉咙，钢钳般的手逐渐收紧。

    一切又回到了十八岁生日那天，自己一个人在家，将绳索套在了脖颈上的时候。无法挣扎，只有强烈的疲惫，喧嚣着让她放弃一切，顺从地陷入沉睡。

    不，她还想活下去，明明好不容易迎来了改变。如果就这么睡去，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大脑传出了危险的讯号，然而她只能徒劳的恐惧着，意识逐渐消散。

    世界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黑暗开始破碎，无尽的火花从碎片中飞溅出来，在身边燃烧着连成一片。

    她身处在火海中，无论是身边、脚下还是头顶，都是疯狂的燃烧着的火海，火舌奋力的举向上方，仿佛要突破这片天。

    曾经的自己跌落在火海中，疯狂的挣扎着，嘴巴大大的张着，却发不出声音。火焰燃烧的声音也是听不到的，只有炽热的温度是真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场面宏大的默剧。

    曾经的自己被烧成了一个黑炭，裂开的皮肤下面闪着火星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她伸出了手。

    她嘴角向上弯起，伸出手握住了那个燃烧着火焰的手。就像是烧尽的香灰一样，那个燃烧着的人形下一秒便塌散成漫天飘扬的火星，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中。

    火海还在燃烧着，明亮鲜活的颜色燃烧着她的视线，她抬手摸了把脸，居然是湿的。

    纪小无再次醒来，一时还分不清自己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呆呆的看着颜色单调的天花板。

    外面的天应该已经大亮了，就算你厚厚的窗帘也阻挡不了明亮的光线。明亮的阳光就像是一柄剑，将屋子的黑暗劈成了两半，最终投射在屋子的墙上。

    墙边的人靠在椅背上，歪斜着头，还在睡觉。阳光擦着他的身侧过去，有调皮的金色染上了他的衣角。

    “咳。”因为坐起来的动作，她嗓子中咳出一口气，还是虚弱的躺下了。嗓子又干又痛，发不出一点声音，脑子也像是个高压锅一样，嗡嗡的咕嘟成浆糊。

    虽然她就发出了这点响动，但墙边的人还是被惊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一副认命了的样子躺在床上的纪小无。

    “小无，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