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这个法子好。”邹氏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回头看着她：“那你说，我该从哪里入手？”
“既然银子少了，自然是从铺子里的账目入手了。”云缓声提醒她：“这不是年下了吗？若是从前，大夫人还未曾眼盲之时，前些子便该开始盘账了。
二婶婶将好可以从盘账这事上做文章，不管大夫人如何，账总归是要盘的，除了二婶婶哪还有更好的人选？”
“是啊。”邹氏两手互相攥着：“可是我要怎么开这个口？”
她急切的很，却又无从入手，恨不得云一五一十的教她该怎么去做才好呢。
“二婶婶，大夫人自从眼盲之后，你可曾去看过她？”云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去过一回。”邹氏看她：“怎么了？”
“就去过一回吗？”云倒也不意外，这个二婶婶直来直去的，去一回也是因为本分，她估计是不大愿意看见连燕茹。
“该送的礼我都送了，我还去她那干嘛？我跟她又没话说。”邹氏想起连燕茹瞎了，在她面前还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势，心里就有气。
“二婶婶应当去的。”云笑了笑：“在家里头，就只有你同大夫人能当家，大夫人如今眼盲做什么都不方便，家里的这些事要做主要吩咐，还有看账发月例银子，这些事总不好叫外人来帮忙吧？”
“我也这样想的，但我就是去了她也不会让我帮着当家作主的。”邹氏很笃定，这么多年了，她难道还不知道连燕茹是个什么德吗？
“那二婶婶就别一个人去。”云提醒她：“这家里头，可还有能管她的人呢，她自己眼睛看不到，将铺子管成这样，还不肯给别人管，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再由着她这样，岂不是要将所有的铺子都赔出去？”
“你是说，你祖母？”邹氏看着她，愣了愣才想起来。
“二婶婶自己看着办。”云以茶筅拨弄着白的茶沫。
“那我叫你祖母一道去，可是你祖母……”邹氏又有些犹豫：“她一直觉得我上不得台面，恐怕不会轻易答应让我当家……”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别的选择吗？祖母又不识字。”云笑着反问了一句。
虽然邹氏也认不得几个大字，但比把老夫人要好许多，起码算账之类的事还能应付过去。
“也是。”邹氏听了一拍大腿：“成，我这就去找你祖母。”
她说着犹豫了一下：“云，到时候你能不能同我一道去？你不在，我总觉得这心里发虚……”
“我？”云只是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也成，大夫人眼盲之后，我还不曾去瞧过她呢，也是时候该去看看她了。”
她思量着，去膈应膈应连燕茹也好。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好的。”邹氏欢天喜地的上前拉着她的手：“此番若是成了，婶婶不会亏待你。”
“二婶婶别太客气了，我也是为自己好。”云笑了笑，忍着没有抽回手。
邹氏激动的放开了她的手，转就走：“我这就去找你祖母。”
她自来就是这子，见风就是雨。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对了云，就只有这一样事能拿出来说吗？”
这个法子虽然好，不过只有这一样事似乎有些不大说的过去。
连燕茹是个厉害的，万一连燕茹应付过去了，她就没有后手了，还是得再问问早做打算才好。
“家里头那些下人们，一个个懒散的很，这些事也能拿出来说道说道。”云随意的回了一句。
“这我知道，可这都是小事儿，说出来也不值当个事，连燕茹可以说以后严加管教，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邹氏皱着眉头有些苦恼的道。
“那倘若是他们犯的大错误呢？”云抬眼看着她问。
“他们那些下人，也就敢小打小闹的，哪里敢真做什么大事了？”邹氏没往深处想。
“那可不见得。”云皱着眉头，似乎很是忧愁：“他们犯点小错也没什么，万一偷拿了祖母那里什么心的的东西，又或者是弄坏了父亲要紧的东西，或是哪个不懂事的婢女走错了八哥哥的屋子，那可就闯大祸了。”
她自然不会直截了当得教邹氏，到时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邹氏全推到她头上来，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她必然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只是拐弯抹角的打了几个比方，点到即止。
邹氏站在门边，低头想想，忽然笑了起来：“云，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
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梨涡浅浅：“看来这个二婶婶也不是全然不开窍啊……”
真是急子，走的真快，她还有法子没说呢。
隔一早，邹氏便来请云一道去瞧连燕茹。
“云，你到那哪怕什么都不说，你在一旁二婶婶就安心了。”邹氏挽着她的手，一脸笑意亲无比。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怕到时候有个万一，应付不了连燕茹，云在场还能帮她。
“祖母呢？”云看到只有她和婢女，不由的问。
“她在外头呢。”邹氏压低了声音：“你还不知道她吗？就喜欢装模作样，拿乔。
说你是晚辈，她不能来你院子，像给你请安似的，说在外面等我。”
云恍然，祖母确实是这样的人。
“而且她都没答应我，就说去看看，到时候再说，没给我个准信儿。”邹氏有些不满：“她都不心这家里，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
“二婶是许她些好处就是了。”云轻飘飘的道。
“那也要等我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邹氏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二婶婶就说，若是你来当家，今年过年家里的银子用度你来出，祖母保准就答应了。”云看着邹氏，就是不知她舍不舍得这个银子？
邹氏有些犹豫。
云又劝道：“二婶婶，若是祖母开口，这事就能顺当很多。
更何况如今家里姑娘们出嫁的都出嫁了，我哥哥嫂嫂也不在家，也就剩下几个姨娘，过个年也使不了多少银子。
等到时候二婶婶当了家，再算这个账也不迟，反正羊毛出在羊上。”
她极力怂恿，就是要邹氏去狠狠地膈应连燕茹，能将她气的吐血最好。
不是说她缓过来了吗？看看这一回还能不能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