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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尾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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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该是……这样……”妒妇倒在男尸怀中剧烈地打着摆子,因为眼球肌肉痉挛,她已经看不清她心上人的模样,只是盲目地死死攥着对方的衣领。

    男尸当然不会有回应,它苍白的脸庞空洞地注视着天花板,犹如一个君王,不愿对他垂死的姬妾施舍下丝毫怜悯。

    “查理,查理,你看我一眼。”妒妇抽泣道,伸出手臂勾住情人冰冷的脖子,想要用余力拉着自己凑上去,“对不起,对不起,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缓缓把视线转向休斯与金妮:“你们杀了我吧,但请不要为难查理,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如果可以,”妒妇眼中又流露出夹杂着些许期盼的恳求,“把我……跟他葬在一起……我知道我罪有应得,但是,但是,这真的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你怎么想?”休斯小声问,即使是他也必须狠下心肠才能面对眼前这副凄惨画面。

    金妮摇摇头:“现在杀她还有意义吗?这女人已经没有威胁,连个健全的人都算不上了。再说,就算把她留在这里,小丑也会回来要了她的命,何必我们亲自动手呢?就让她跟她的新婚丈夫自生自灭好了。”

    “不会有人替你们代劳的,没有小丑了,我杀了这里所有的孩子。”妒妇轻声说,缓缓流下两行眼泪,“做你们该做的事吧。”

    “不用你来教我,我的判决已经下达了。”金妮冷冷说,“你将在这里慢慢等死。出于仁慈,我希望小丑早点送你去冥府。”金妮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如果附近真没有小丑了,至少死前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忏悔。再见了艾略特博士,不对,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法官与公诉人消失在黑暗中,把奄奄一息的女人留在无人车中。妒妇没有想到,这一刻自己竟然出奇地平静,她用最后的力气抱紧查理,把头埋进心上人的胸口:“陛下……很不好意思我失败了。但是,我遇上了我喜欢的人,当我们在冥府见面时,我会把他介绍给你……你会为我高兴吧?”恍惚中,妒妇幻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女人疲惫地笑了笑,“对,我不恨了,我现在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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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狮头贝拉走过来问。

    “我看到那个肉团落在芯片上冒着泡,像是烧熟了一样,接下来……接下来是怎么回事?”麦琪转向玛丽,后者正指导两位军士把只剩半边身体的但以理放到地上。书记员哀嚎不断,也不知是在哭骂还是在惨叫,不过辩护人觉得,这两样应该都有。

    “之前我跟你说过,艾略特博士数不清的子嗣中,偶尔会意外夹杂一个比她更亲和大帝遗产的小概率样本。当胡滕先生的外设跟芯片同调成功后,芯片就一直试图对外设基因进行抢救性修复,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是芯片显然认为,这个面目全非的子嗣比母体更适合继承遗产。说简单点,芯片已经放弃了艾略特博士,选择肉团作为它新的结合对象。”

    “等等,也就是说,强制进化的技术还在运作?”贝拉语气添上了几分不快。

    “没错,所以我才说,问题也许更严重了。遗产有了新主人,而且是个完全无法沟通的主人。接下来,这颗星球上将发生什么,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不过我们已经按照约定,替你中止了艾略特博士身上的强制进化,以后,你不用顾忌她了。”

    “没错,”狮头人极其冷淡地干笑两声,“然而说实话,我原本期待两位能做得更好。比如说,从大帝遗产的威胁中解救我的人民。”

    麦琪双手插兜挡在贝拉面前,挑衅似地朝后者翻翻白眼:“在我看来,你人民最大的威胁就是你,’鬼镇效应’先生。”

    神明高昂起狮头,他似乎还想反唇相讥,却被玛丽拦住了:“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们会尽快离开这里,我想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

    “没错!”贝拉绷着脸切齿道,“如果可以,我恳请你们越早走人越好。”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进树林。

    等神明去远了,玛丽才转身面对两名警司:“梅林怎么样了?”不等潘恩开口,远处传来乌鸦虚弱的回应声。玛丽报以一个赞许的笑容:“真有你的,老朋友。”

    “我们也要离开了,带嫌疑人范宁回大角星域,”胡克话语里透着些许不舍,“我会牢记我这几天所经历的事,我想,我一生都不会有比这几天更精彩的日子,我得谢谢你,雪莱夫人。”

    潘恩也走过来,身后跟着已经戴上手铐的范宁:“律师小姐,”他冲麦琪眨眨眼,“如果你依旧打算为范宁辩护,你知道怎么找到我们。”

    “我会想你的小丫头,”老匪徒说,他身上的强制进化已经停止,不过依然因为排斥反应而脸色煞白,“替我跟那颗铁脑袋告别。”

    胡克这时已经接通了法警团的热线,投影灯闪烁两下后,一个干瘦阴鸷的老妇人出现在全息屏上。

    潘恩暗地里无声地念出一句脏话,胡克倒是保持住了基本礼节,但神情也冷淡了不少:“列席法官奥利维亚女士,我真没想到你人会在法警团里。”

    “不,胡克警司,我只是关照过你们的上司,一旦跟你们取得联系,立刻把通讯转到我这儿。”这女人始终沉着脸,声音呆板得就像是在念悼词,“胡克警司,我一向认为,你跟潘恩警司不同,你是一个有脑子的人。”

    胡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尴尬地想要转开话题:“列席法官阁下,我们已逮捕了潜逃的嫌疑人古斯塔夫?范宁,正要把他押解……”

    “我跟你们说过,不要再管范宁的事!”

    “我很抱歉列席法官阁下,但是范宁作证的审判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很顺利。”胡克难得地打断了对方的呵斥。

    “我不知道什么审判!胡克警司,你的言行让我很失望!”

    潘恩这时已经忍无可忍,他走上前一把推开狼狈不堪的同僚:“我们把人抓回来了老太婆,没有搞砸任何事,你想追究责任是吗?可以,等我回到大角星域……”

    “不用回来了!”列席法官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肩膀却在气得发抖,“你们被无限期停职了!”

    “什么?你没有权力……”

    “不是我,蠢货!如果是我下的决定,我宁可把你们送上军事法庭!这是上面某个人物的命令!”

    又是“某个人物”,潘恩几乎要破口大骂。

    “根据最新的指示,你们两个将……”老妇人换了一口气,看得出她很享受这一刻,“将代表大角星域被派往协助雪莱夫人。”

    “请原谅,”玛丽一脸迷惑地开口说,“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具体情况,您的朋友大梅格会跟您解释的,我只能告诉您,眼下,大角星域非常迫切地想要与您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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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了车站内没有留下强制进化的痕迹后,阿尔弗雷德操纵舍利从通风口进入,它花半个小时检查了整个车站,然后上来回报说,里面既没有女尼跟特勤队员,也没有小丑。守在外面的接应人员也表示,除了法官跟公诉人,没有任何生物从正门离开过。突击队的这两名成员就此失踪了,成了本次事件最后的牺牲者。

    “那么当时出现在岔道的小丑究竟哪儿去了呢?还有一开始门口的怪声又是怎么回事?”公诉人喃喃说,不知是在问法官还是在问自己。

    “你还记得妒妇最后说的话吗?它说它杀死了这里所有的孩子,我相信它说的是实话,昨晚那场血祭中,没有小丑活下来。”

    “那……”休斯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金妮自嘲地挠挠脏辫:“也许是不愿离开的小丑鬼魂吧,它们依然留在母亲身边。”

    “你说这些介于智慧生物与野兽之间的生物,能去冥府吗?”公诉人忽然问。

    “不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去考虑这个。”法官说完,飞身跳上运兵车,“快走吧,同温层上的飞船等急了。”

    一群人快步进入车内,涡轮随即隆隆作响,钢铁巨兽载着他们朝城市外围开去,将这片诡谲凶险的狼藉之地抛在身后。无数歪斜残破的楼房看着运兵车在脚下驶过,犹如一群巨人扑向离开者,却定格在将动未动的那一刻。自此,“黑门公园”的一切,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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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回船!”舱门刚一打开,里面就传出阿尔弗雷德迫不及待的声音,“嗨,这怎么回事?他怎么还跟你在一起?”

    麦琪笑眯眯地指了指身边的退休匪徒:“大角星域拒绝带走范宁先生,暂时他得在船上呆一阵。”

    “飞船上可没有空位。”使徒头颅老大不高兴地嘟囔,“也没有多余配给。”

    “没关系,你可能不知道,上年纪的人吃得都特别少。”范宁耸耸肩,“在我想到我能去哪儿之前,辩护人小姐慷慨地邀请我上船接受lsd戒断的康复治疗。”

    “把这里当做你家就行了,千万别客气。我去准备你的识别牌。”麦琪说着离开舰桥,剩下匪徒跟机械头颅陷入尴尬的气氛当中。

    “舍利重启得怎么样了?”漫长的十几秒沉默后,范宁干咳着问。

    “不太理想,不但大部分模块离线了,核心模块还极其不稳定,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复到以前的状态。”使徒回答。

    之后又是一阵剑拔弩张的肃静,最后机械头颅重新开口:“其实你能留下我挺开心的。你知道,因为麦琪的古怪脾气,没人能跟她做朋友。”

    “我可没发现勒庞小姐有什么古怪之处。”

    “什么?”头颅提高音量,“你还没发现吗?他其实是个男人,只是喜欢穿女人衣服。”

    匪徒听罢瞪大了眼睛,在他大脑还没消化完这个惊天讯息时,辩护人已经回到舰桥,大大咧咧地把新的识别牌塞到范宁手中,同时不由分说搭住后者肩膀。范宁的表情活像是发现自己骑在了老虎背上,正在进退维谷之际,脑海里响起使徒的声音:“傻瓜,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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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晨时分,旧坎塔镇废弃神坛前聚集了五十来号人。他们大部分是附近村民,还有小部分则是骑士团的幸存者。所有的人都衣衫褴褛,神情萎靡,惊弓之鸟一样环视着四周。悉悉索索的低声交谈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如同几十只老鼠伏在地上喋喋不休。

    窃语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犹如火苗被人慌忙踩灭,整个神殿霎时间变得落针可闻。一双双混杂着恐惧与憧憬的视线投向神坛,大骑士皮埃尔?杜贝莱身着劣质的白色长袍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高傲表情。

    “狮头贝拉出卖了你们!”大骑士歇斯底里地尖叫,似乎是有心要惊吓他的听众,“它把你们扔给’鬼镇效应’,看着你们自生自灭!小丑在你们家附近徘徊,时刻准备冲进来撕烂你们的妻儿,你们的定居点被鬼怪吞噬了,至于你们,骑士团全体都葬送在让?马拉那个白痴手里!”

    “我们该怎么办?”人群中有人高喊,杜贝莱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那个说话者是他偷偷安排的。

    “我知道,你们之间曾经有过仇恨,你们劫掠过他们,而你们,恶毒攻击过他们的信仰。但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夜叉-4如今一片水深火热,而我们,要把真正的拯救者教义像野火一样传播到四面八方!”

    “真正的拯救者是谁?”刚才那个声音又喊了起来,“谁才是我们可以依托的主?”

    杜贝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暗托这话问得太着急了,如果是汉克斯,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现在只有他自己来补救了,大骑士再次提高声调:“就在这里,就是现在,我要向你们介绍我们真正的救主,在这里,我的追随者,让狮头贝拉听到我们的不屑,女士们,先生们,随我高呼他的名字:尖牙神!”

    “尖牙神!”“尖牙神!”人们匍匐在地,朝神坛的方向顶礼膜拜,在那里,有一个人正缓缓走出阴影。欢呼声浪中,第五人(腓力)步上神坛,他脸上带着微笑,俯视下方如痴如醉的愚民们,犹如在看着一顿丰盛的美餐。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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