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在村外不远处,戴小萌没让田家人送,她说怕看见大家哭心里难受,反正离村不远,一路上又有其他村民,不会迷路。
田君梅哭着不答应,田徐氏紧紧拉着她,一家人站在田家院门口,目送戴小萌出了村。
这一路上,戴小萌十分醒目,一来前前后后都是相识的村民,她是唯一的外来陌生人,二来杨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不远处,看着她愁眉不展,不说话只不断摇头叹气,那神情仿佛是告诉其他村民,喏,你们看,这就是抢了我家大雪男人的野丫头。 该死的家伙,小心我一箭射爆了你!
从来没有这么恼怒过,戴小萌怒瞪着杨度,牙齿咬得嘎嘣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杨度,这丫头还敢瞪着你,难道你找她麻烦了?”有村民走近杨度,好奇道。
“我整天呆在家里哪都没去,上哪找人家麻烦,唉!”杨度垂头叹气道。
“那她为什么一直瞪着你,那眼神像是要把你吃了。”村民不信,杨度在村里是有名的二小,就是小气加小心眼,真要是外来丫头把他家大雪的姑爷给抢了,他会唉声叹气不出声? “我哪知道为什么,唉,这年头,老实人就是受人欺负啊。”杨度继续装缩头乌龟,问话的村民像是阴白了什么,笑了笑就没再问,但看向戴小萌的眼神却改变了。
除了戴小萌,走向采石场的村民都是膀大腰粗的男人,体型并不单薄的她,顿时变成了豆芽菜,走在一群大汉中间,不像是一同去服劳役,反而像是帮大汉们煮饭洗衣服的小丫头。
没走多久,采石场就到了,村民们熟门熟路,去领了铁锤就三三两两准备开工采石,唯有戴小萌一人,呆站在采石场边上没动,她在观察。
田徐氏的叮嘱她一直牢记在心,那个李江燕真对田衡聪有什么心思,她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采石场又不得不来,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必须要小心翼翼。
“喂,你在干什么?”李忠早就看见了戴小萌,这么醒目的一个人,想不看见都难,尤其是他本就在等她。 “你好,李工头,我叫戴小萌,代表田家来服劳役,请你多关照。”戴小萌笑着打招呼,神情十分熟络。
“多关照?哼!”李忠冷哼一声,道:“田大少爷呢,他怎么没来?”
“田衡聪回家吃了顿饭就走了,他说有朋友在乐山镇等他。”戴小萌实话实话,刘伯山走的时候说过,他先行一步去乐山镇。
“乐山镇?”李忠一愣。
自家小姐对田家大少爷的心思他知道一些,之所以对戴小萌看不顺眼,也和这个有关,但田衡聪要真不在田家而是去了乐山镇,他岂不是错怪好人? “是啊,难道你不知道?”戴小萌一脸惊讶,“他和……”
“行了,你是来服劳役还是来聊天,拿着,跟我来。”李忠将一把大铁锤塞给了戴小萌。
戴小萌手一沉,差点扔了出去,“太重了,我要用这个吗?”
“不是,我拿错了,给我。”李忠劈手夺过大铁锤,随手扔在地上,闷声道:“等会重新给你拿一把,现在先跟我去那边,我告诉你该做什么。”
“好。”戴小萌暗松了口气,看着掉在地上,将石头都砸开裂的大铁锤,心道真是险啊。 幸好田君梅打听到李江燕没在村里,她才动了点小心眼,要不然,不用开采石料,只提着这把大铁锤就能把她累趴下。
“真狠毒,对一个小姑娘都这么狠,这个李江燕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戴小萌瞪着李忠的背影,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李江燕做事不那么狠毒的话,她家的下人也不敢这么对她。
“到了,就是这里。”李忠走到一排整齐堆放着石料的地方停住,指着最大块的一堆石料道:“这是一四七规格的石料,这次各家的量是一百块。”
“李工头,什么叫一四七?”戴小萌不懂。
“一四七就是一尺厚四尺宽七尺长,阴白吗?”李忠道。
“阴白。”看着比她还高两三个头的石料,戴小萌摇了摇头,这么大的石料,她没本事开采,“李工头,这个石料太大,我弄不出来。”
“没事,这个不行,你可以弄这个。”李忠指向旁边的石料堆,道:“二五八规格的石料,弄够一万块也算交差。”
“二五八?”戴小萌用手量了量,顿时心中有数,所谓二五八规格,就是二寸厚五寸宽八寸长的石料,也就是一块板砖大小,这个她没问题,“行,我就弄这个。”
“别忙着高兴,想要弄这个,你还必须先弄大块的石料,在这个采石场里,地上的石头都有主,你不能随便捡,要是和其他村民因此起了冲突,那可是要按偷盗论处。”
情况不阴之前,李忠还是决定先不为难戴小萌,将该交代的话都交代了一遍,反正一万块石料需要不少时间,真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在想办法收拾也不迟。
“行了,我带你去看看日后住的地方,虽然这里离村子不远,但来回还是很花费时间,所以大家一般情况下都住在这里。”
李忠带着戴小萌来到一处山壁下,那里有一排简单的房屋,已经有村民在里面进进出出,看起来像是放下带来的私人东西,准备住下了。
“你住这里。”李忠指着一间孤零零的房屋,说道:“这里是田大少爷自己搭建的房屋,你住这里也算合适。”
李忠的脸色有些怪异,这间房屋不仅仅是田衡聪搭建的房屋,更是他家小姐最喜欢来的地方,要不是戴小萌是个姑娘家,他没胆子也不敢安排她和一群大男人住在一起,他会直接将戴小萌赶回田家,让她每天早来晚归,累个半死。
可是,这丫头要真是小姐和田家大少爷找来脱身的人,他这么做就不行了,思来想去还是先住下,等小姐回来问清楚再做打算。
“谢谢李工头。”戴小萌没进屋,只探头看了看,里面是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她晚上又不住在这里,门前山壁下涌出的水让她很满意。
“嗯,收拾一下准备干活。”李忠看了眼戴小萌,转身想走。
“不用收拾,李工头,你还是先给我找把铁锤吧。”戴小萌将装衣服的包裹往屋内一扔,也不管是否掉在地上,扭头就问李忠要铁锤,乘着他现在态度良好,赶紧弄把称手的铁锤,要是等到李江燕回来,事情就不好说了。
“走吧。”李忠完全不在意,他正想着怎么和小姐联系上,问问具体情况再说。
这一次,李忠给戴小萌的铁锤小了很多,提在手中依然沉甸甸,她试着动了动手腕,还行。
提着铁锤在采石场中溜达,戴小萌没急着开始,她渐渐走向一群最魁梧的村民,个个****着上身,提着比最开始给戴小萌那把铁锤还大的铁锤,挥汗如雨正敲击着山壁上的岩石。
旁边的地上,已经有开采下来的大块石料,正有人将它们拖走,按体积大小分配给其他村民。
嘭嘭嘭的闷响声,像是要把山壁都震开,但戴小萌仔细看时却发现,别看那些大铁锤厚重宽大的锤面砸向山壁,但力量从铁锤出来后却变得集中,像是一根大铁钉而不是大铁锤钉进了山壁里。
咔,咔咔!
山壁上,岩石破裂的声音渐渐清晰可闻。
“后退,全部后退。”为首的村民举起大铁锤高喊,四周的村民如潮水般向远处退去,戴小萌也紧跟着村民们跑,不过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高喊的村民。
转头看到身边没人,为首的村民一声大喝,身形突然拔高数丈,手中的大铁锤如流星般向下砸去,正咔咔作响的岩石发出轰隆隆的低鸣,从山壁上滚落了下来。
一时间,碎石四溅石粉飞扬,即使退出很远,戴小萌依然能感受到岩石滚落下的巨大力量,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没走远,绝对被压成肉饼。
“哎呦,真倒霉,又被溅了一个口子。”身边的村民突然有人呼痛,戴小萌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村民的肩膀上被飞溅的碎石划开了个血口子。
“别碰,我有药。”看到村民用占满石粉的手去抹伤口,戴小萌忙出声道:“我是猎户,身上常带着冶伤的药,很灵验的,你试试。”
“唔,那好吧。”村民看了眼戴小萌,将肩膀伸了过来。
取下腰间的葫芦,将里面的药水轻轻倒在肩膀上,一来可以冲掉沾染着血迹的石粉碎渣,二来可以消炎止血,这是山妞的拿手绝招。
一连冲洗了三次,肩膀上的伤口显现了出来,已经没再往外流血了,戴小萌又抖了些褐色的药粉,将整条伤口覆盖住,“好了,你休息一会,等药粉干了就没事了。”
“感觉怎么样?”旁边的村民好奇道。
在采石场受伤是常事,能有个会冶伤的人在,总比没有的强,至于杨二小说的事,是真是假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