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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畸形的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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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堤坝那边的两块地也完成了,装好车往麦场拉的时候,史红烈说:“麦场那边我自己就行了,这几天你累坏了,回家歇歇去,我先载你回家。”“不用了爸,我去河边玩会儿,自己跑回去就行。”

    史前在堤坝斜坡的一棵大树下躺下来,昨晚下半夜下了一场毛毛雨,今天的气温就降了许多,空气中不再那么闷闷的了,微风拂来,树叶子哗啦啦地响,这比在家睡觉要舒服的多,史前不禁想起古画上的古人,他们就是渴望这份与世无争的娴静才归隐山林的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日子过久了也无聊不是?飒飒的风声像催眠曲,他不禁打起了盹儿。就在他舒舒服服快睡着的时候,鼻子一阵刺痒,“阿嚏!”他打了个斗大的喷嚏,醒了过来,看见史文予坐在他身旁,手里拿着一枝狗尾巴草,笑得花枝乱颤。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衣裙,在到处是绿的原野里很是刺目。

    “你不生我气了?”史前问。    “我从来就没有生气,我怎么会生哥哥的气呢?”史文予说。

    “你怎么来的?这离家这么远。”史前又问。

    “骑自行车啊,妈妈今天上午去镇上给我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史文予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哦。”史前漫应着,他对桃花女人的一切事不感兴趣。

    “你看看好看不?”史文予指着堤坝上面。    史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堤坝的土路上一辆粉色的女式自行车斜立在那里,由于太崭新了,车子散发着银色的金属光芒,“挺好看的。”史前说。

    “那当然,”史文予自豪地说,“我妈妈的眼光向来不错。”

    “骑着玩去吧。我睡会儿觉,干活干得累死了。”史前说,重新闭上了眼睛。

    史文予挨着他躺下来,伸伸懒腰,说:“这草真软和。天作被,地作床,哥哥作情郎。”

    “胡说什么!”史前嗔怒道。    史文予噘着嘴,“怎么?开个玩笑不行啊?只需你开玩笑,不需我开玩笑。”

    “你那是什么玩笑!让别人听见笑话,咱们成什么了!”史前说,坐起身子,又说,“兄妹俩躺一块儿成何体统,快到一边玩去,别一天天粘着我!”

    史文予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继续唺着脸,说:“我这里有一本好书,武侠的,你看不看?”

    “真的?”史前一听是武侠小说,来了兴致,说,“拿来了吗?给我看看。是金庸的吗?”

    史文予胳膊支着脑袋,看着他,嘴角浮起一抹含义不明的笑,她从身后的草窝里摸出了那本书,原来她早把它藏在那里了。    史前看到那本书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那是一本很厚的书,半新不旧的,不知是她租的还是借的,封面是紫色的,画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女郎,女郎没有穿衣服,一条长长的红色丝巾缠住不该暴露的部位,在封面的边缘写着几个黄色的大字,图画露骨,字也露骨。“文予!你不要太过分!再这样我就永远不理你了。”史前怒气冲冲地说。

    史文予装傻充愣,说:“怎么了?都是武侠嘛,只不过一个在地上打,一个在床上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让你看!”史前抓起书向河岸方向抛去,书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弧,落入芦苇丛里了。

    “干什么你!”史文予气得大叫,“那是我借来的,还得还给人家呢!”说完,向岸边跑去。

    史前也从草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气呼呼回家了。    下午,他又回到堤坝上,这次他是骑着自行车来的,爸爸卖墙画用的那辆大梁自行车,车上带着钓鱼捉蟹的用具,今晚他想去刚子叔家吃饭,主要想看望一下佩佩姐,鱼蟹就当是礼物了。最近听说,佩佩姐的那个男人来闹了几回,拉佩佩姐回去,佩佩姐怎么会回去,双方厮打在一起,刚子叔拿铁锨把那疯子赶出去了,那疯子边跑边骂,早晚烧了你家。村里人都说看疯子的表情和话语不像是真疯。

    史前在河边忙活了一下午,收获不小,蟹捉满了网兜,两条梭鱼,一条鲫鱼,一条鲤鱼,个儿都不小,民间说,梭鱼头,鲤鱼腰,鲫鱼汤,这下全齐了。

    史前在饭点儿之前赶到了佩佩姐家。来到佩佩姐家,看到大门紧闭着,他推了推,里面插上了,他敲了好几下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他失望地转身离去,这时门开了,佩佩姐站在门洞里,她依然满脸憔悴,双眼空洞。

    “史前儿来了,进来吧。”她梦游似的说,转身就往院里走。

    史前跟着进来,“姐,我捉了些鱼和蟹,你拾掇拾掇吧?”他说。

    史佩佩也不回头,依旧用不紧不慢的语速:“行啊,我在杀鸡呢,等我拾掇完了鸡,再来拾掇它。”

    史前走进屋里,不见刚子叔和翠云婶儿,他们可能下地去了。“叔和婶儿地里忙活地怎样了,忙不完,我去帮忙。”史前说。

    史佩佩答非所问:“求佛去了,唉!求佛有什么用,佛治不了恶人,治恶人得用刀才行。”

    史前从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佩佩姐怎么在屋里杀鸡,他想。这时,史佩佩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大盆,倒了些水,史前把鱼和蟹一股脑地放进去,那几条鱼很不老实,一沾水立刻活跃起来,扑腾着溅了一地的水,史前赶快找个竹盖盖上,他想拿拖把擦擦地,猛得看见地板的缝隙之间有血水,那些血水还没有干,他顺着看过去,血水蜿蜒在好几块地板之间。佩佩姐怎么把鸡血弄得到处都是,这回真得拖拖地了,他走到院子里拿拖把,此时佩佩姐又回厨房去了,厨房门关着,她应该在拾掇鸡。拖把立在门旁墙上,拖把头朝上,湿漉漉的,滴滴答答的,不过,流的不是水,而是血,好多的血,把整个拖把都染红了。史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向厨房那边看去,厨房里穿来了剁骨头的声音,“哐哐哐”,仿佛带着仇恨。

    史前悄悄地走了。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史前一进家门,史红烈就从北屋出来了,说:“你这孩子又到哪里去了,我们吃过饭了,给你厨房留着呢,快吃吧。”“哎。”史前向厨房走去。

    史文予正在北屋看电视,听得是史前回来了,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摔,气鼓鼓地抱着两臂,仇恨似的盯着电视机,电视上正播放《天龙八部》。

    “文予,干什么呢?别摔坏了,你要是想摔东西,就捡那不值钱的摔,啊。”桃花女人说。她正站在穿衣镜前欣赏自己的新衣服,今天,她不光给史文予买了自行车,还拾掇了拾掇自己,做了个新发型,长辫子不时兴了,她让理发师“咔嚓”一下减掉,剪成披肩发,然后齐耳往下都烫成水波纹状,蓬蓬得披在肩上,整个人精神时尚了。她又去时装店,看中了一件黑色旗袍,不管多贵,买了下来。此刻的她身着旗袍,顶一头时尚的发型,宛如电视里的贵妇。她恨不得马上让黑大汉看看她的新妆容。

    第二天,史红烈和史前早早去了麦场。桃花女人睡到10点钟才起来,一睁眼就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黑大汉打电话,手机是黑大汉给她买的,为了方便联系,但她逢人就说是自己买的,自己做手工攒的钱买的。

    “喂~干什么了?”桃花女人娇娇滴滴地说。

    那边传来黑大汉的声音:“哦,好的,我这就过去,那批活我会尽快干完,干得漂亮,干到您满意,反正,干就完了。”

    桃花女人听到他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蒙圈了,随之反应过来,这是荷花女人在身边呢。

    这对狗男女都猴急地要“干”,都匆匆去了原地点——小树林。

    黑大汉一见到桃花女人眼都直了,来了个饿狼扑食、、、、、、

    这个电话显而易见地有鬼,荷花女人在黑大汉出去后悄悄地跟上了,随他一路曲曲折折来到小树林,她躲在一棵千年老树后面,观察着动静,先是黑大汉在那里焦急地等,一会儿一个女人出现了,荷花女人起初没看清是谁,因为桃花女人已经断发改装了,当她看到女人的脸时,心里才惊呼一声,她虽然讨厌恶心这只骚狐狸,但不得不承认她是美的,无论脸蛋还是身材,羡慕嫉妒恨再加上夺夫之仇,她恨不得上去撕烂了她。但理智把怒火压在了心底,她退身回去了。

    回到家,荷花女人想冷静下来,但那白花花和黑黢黢的一对身体不停地在她脑子里晃,她才发觉她的手是哆嗦的,牙齿上下磕着,她突然拿起剪刀,朝一块布狠狠地铰起来,她铰的不是布,是人。“大广播”这时候走进来,腋下夹着一卷布,她是来找荷花女人做衣服的,这“大广播”有个毛病,去别人家从来不敲门,推门就进,现在她一头撞进来,恰好看到荷花女人咬牙切齿地铰布,她看此情景知道是有事,问道:“荷花,你这是干啥,这布跟你有仇啊?”

    荷花女人停下来,毫不避讳地说:“布和我有什么仇,有仇的是人。”

    这正对了“大广播”爱打听事的胃口,她坐下来,说:“杂了?两口子吵架了?”

    “比吵架还严重,他,跟别的女人好上了。”荷花女人说。

    “大广播”瞪大了眼珠子,这可是个爆炸性的新闻。但她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哎呀,我说,你一定弄叉了,你家黑子长那个样,谁那么不开眼能看上他呀,哈哈哈、、、、、、”

    “没叉,我亲眼看见的。”荷花女人说。

    “大广播”眼神一禀,压低声音问:“谁?”

    “‘千年狐狸’桃儿啊!”荷花女人说。

    “大广播”一笑,我猜也是她,都说她最近又不老实,就是不知道和谁,没想到,是你们家黑子。哎,你知道吗?她家文予不是史红烈的。

    荷花女人这才抬起头来,一脸的惊讶,说:“这我还真不知道,真事儿啊?这可不能乱说。”

    “错不了!”“大广播”拍拍荷花女人的手,保证似的说。

    “那史红烈就看不出来?”荷花女人问。

    “宋三文都死了那么些年了,多少人还记得他的长相,再说,史红烈和他不熟,更记不住他的样子。我还听说,当年生史文予摆酒宴的时候,宋三文还随了1000块钱,那个时候的100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不过,史红烈没敢收,送回去了。”“大广播”说。

    荷花女人想了想,说:“这事说不定人家史红烈知道,他和那女人多年没有孩子,借个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广播”思忖着点点头,说:“有道理。那史红烈是做惯了活王八的,一个‘千年的狐狸’,一个‘万年的王八’倒是很配对。”忽又改口道,“那也不一定。你、、、、、、”她看了看荷花女人,欲言又止。

    “怎么?”荷花女人不解她的意思。

    “给他提个醒啊。”“大广播”一脸深不可测。

    “谁?”荷花女人还是不明白。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大广播”焦急地说,“给那史红烈提个醒,让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这事儿怎么好说,我冷不丁说人家孩子不是人家的,人家还不打我?”荷花女人为难地说。

    “大广播”说:“当然不能白眉赤眼的直说,你叫上史红烈一块儿捉奸啊,捉了奸你就再加一把火,借机说孩子不是他的。”

    “那具体怎么做呢?”荷花女人问。

    “大广播”想了想,说:“走,去‘小钢炮’那儿,咱们三人好好合计合计,这回,咱们三人要替天行道,消灭狐妖!”“大广播”被自己的话震撼到,表情也大义凛然起来。

    到了“小钢炮”家,把事情一说,“小钢炮”热情地加入了战队,就这样,她们三人形成了“捉奸三剑客。”由“大广播”和“小钢炮”出谋划策,荷花女人奔赴前线。

    傍晚时刻很快来临,麦场上,史红烈和史前正把压好的麦子往袋子里装,压完一半了,明天再一天,就全部完成了。

    当晚霞在天边燃烧时,父子俩坐在车上歇息,史前看着天边的晚霞,说:“爸,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去当兵。”

    “啥?”史红烈惊讶道。

    “我去意已决,还有一个月就要征兵了,我要去。”史前一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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