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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异象 异数 造化 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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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长安城银装素裹,贤王府恸哭绵绵,魂归故里,夹道相迎,将星陨落,震动四方。这才引出风光大葬万民相送,魑魅魍魉蠢蠢欲动。

    走进长安城的昙宗大师,望着满城的缟素,不由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楚施主实乃是功德无量之人,且看这等阵势,就不难看出楚施主在民间的威望是很高的。”

    身后一众僧人无不感慨不已。众人一路垂着头来到了义宁坊,远远地望见一座宅邸门口,此刻跪着无数的百姓,昙宗大师见状叹了口气,径直走上前去,抬起手轻轻地叩了叩门环,府门大开,一身孝服的史寒霜走了出来,眼见是昙宗大师,先是一愣,而后向着对方施了一礼说到:“不知是昙宗大师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大师速速过府一叙。”    昙宗大师对着史寒霜施了一礼,而后带着一众僧人在史寒霜的引领下进入了贤王府,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六骑快马飞速来到了贤王府门口,还未等骏马停住脚步,当先一人已然翻身下马,而后火速跑到府门前,再度叩响了门环。

    才将昙宗等人引入正厅,史寒霜就听闻下人前来禀报,称门外又有客到,随即史寒霜再度来到府门前,轻轻地将大门打开,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史寒霜瞬间扑进对方怀中嚎啕大哭。

    搂着怀中这个最小的徒弟,青莲师太也是泪水涟涟,“傻孩子,师傅知道你心里苦,但是现在你得撑住,毕竟墨风不在了,你是王府的大王妃,所有的事情你都要扛起来的。”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史寒霜抬起头望着青莲师太缓缓地说到:“师傅,徒儿知道了,殿下的事您没有跟凝晗那丫头提过吧?”

    “母妃,父王真的不在了吗?”还未等青莲师太开口,楚凝晗已然从青莲师太身后闪了出来,径直走到史寒霜面前,一脸悲伤地望着史寒霜,似乎是想从自己母妃口中得到答案。    眼见楚凝晗回来了,史寒霜将她揽在怀中,还未开口已然是泪如雨下,望着自己母妃的模样,楚凝晗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当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见周围的百姓纷纷向着这边观望,史寒霜赶紧引着青莲师太一行进入府内。

    随着青莲师太和昙宗大师的到来,这一日贤王府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访客,看打扮皆是江湖人风格,奈何王府客房不多,无奈之下史寒霜只好让窦婧妍前往长安城的客栈,包下了整座客栈用于访客居住,而得知这些住客皆是前来吊唁贤王殿下的,客栈老板当即挂出了牌子,上书:凡贤王府访客,入住本客栈期间一应费用全免。

    金光门外官道上,一辆马车飞速地向着金光门驶来,守城士兵见状赶忙上前,正待开口勒令马车停下接受检查,谁知马车帘一掀,一名俏生生的小丫鬟站在车板上,对着前方的守城士兵高声喊到:“速速让开,丹阳长公主回京吊唁,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一众守城士兵只听见‘吊唁’二字,随即快速闪身一旁,只觉得一阵罡风掠过,马车未曾减速就这样冲进了金光门内。一路飞奔来到了贤王府门口,只听车夫缓缓地说到:“长公主殿下,贤王府到了。”    马车内丹阳公主李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缓缓地说到:“宝儿,去叩门吧!”

    跳下马车的小丫鬟宝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贤王府大门前,还未等抬手敲门,眼泪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使劲地抽了抽有些堵塞的鼻子,宝儿抬起小手轻轻地叩了叩门环,而后高声喊到:“丹阳长公主殿下前来吊唁贤王殿下。”

    话音落,府门开,史寒霜带着莫梓瑶等人依次走了出来,对着马车缓缓跪下,见此情景李玥拉着不悔跳下了马车,快步来到众人面前,将史寒霜等人一一扶起,还未开口只听身旁的不悔扬起小脸,有些不解地望着众人说到:“娘亲,您不是带着不悔来看大英雄吗?为什么这些姨姨都在哭呀?”

    突然冒出的奶声奶气让众人纷纷侧目不已,一旁的李玉湖抹了抹眼泪,仔细端详了不悔片刻,而后抬头望着李玥,后者见状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李玉湖一把将不悔抱起,轻轻地亲了亲她那稚嫩的小脸蛋,而后哽咽着说到:“不悔是吧,姨姨带着你去看看大英雄。”说罢转身向着府内走去,众人见状不明白李玉湖这番究竟是何意,只能引着李玥向着府内走去,待李玥准备踏进府门的瞬间,突然转身对着门外的车夫说到:“回丹阳去吧,本公主暂时不会回去了。”

    王府的一间偏厅已然被改成了灵堂,此刻青莲师太站在灵堂内,望着棺椁内安详地躺着的楚墨风,青莲师太瞬间老泪纵横,“孩子啊,姨娘知道你这么多年太辛苦了,走得累了就停下歇歇吧,好生睡一觉,睡够了就赶紧醒来,府里这一大家子还得靠你撑着呢。”    说到这青莲师太抬起头望着对面墙上摆在最高处的高熲的灵位,叹了口气说到:“高老头,你这个老混蛋,你说你那么有本事,怎么就不能好生保佑你儿子呢?你在天上也看见你儿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了,你知道大唐的百姓都怎么称呼他吗?咱们的贤王殿下,你听听,这是多大的殊荣,而今,长安城内全城缟素,王府门外前来吊唁的百姓络绎不绝,纵观隋唐两代,也只有你高老头的儿子能够做到了,怎么样?偷着乐吧?”

    缓缓地走到高熲的灵位前,青莲师太抽出三支香,凑着蜡烛点燃,恭恭敬敬地对着高熲的灵位施了一礼,素手轻抬插进香炉内,而后青莲师太就这样随意地坐在了灵位前的蒲团上,低着头喃喃地说到:“可是你和史万岁那个糊涂蛋怎么就不知道好生庇护他呢?宇文弼家的丫头也战死了,你们三个人穷尽一生没有做到的事情,这些孩子做到了,听闻颉利那个老贼被抓回长安了,北面至此再无突厥一兵一卒了。”

    灵堂内,柳非烟和萧若兰披麻戴孝跪在两侧,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低垂的头颅下,泪水早已聚成了一滩水洼。

    正在此时,李玉湖抱着不悔缓缓地走了进来,抬眼望见楚墨风的脸庞,李玉湖忍不住又开始嚎啕大哭,听闻身后有异响,青莲师太缓缓地站起身,满脸不解地望着李玉湖和不悔,发觉青莲师太在此,李玉湖快步走到青莲师太身旁,低声耳语了一番,随后青莲师太再度望向不悔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的神色。

    谁知此时不悔却缓缓地走到了楚墨风的棺椁前,伸出稚嫩的小手,轻轻地摸了摸楚墨风的脸颊,而后缓缓地说到:“你就是娘亲说的那个大英雄吗?娘亲给我讲了许多你的故事,你是不是累了?那不悔不吵你了,等你睡醒了你能陪我玩吗?”    小孩子似乎此刻并不知道,那个安静地躺着的人,大概永远也醒不过来了,随即不悔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眼见柳非烟哭的梨花带雨的,当即走上前,从怀中摸出一个带着香气的小帕子,压低了声音对着柳非烟说到:“姨姨你不要哭出声呀,不然那个大英雄被吵醒了,就不会带着不悔玩啦。”

    柳非烟闻言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小孩子,而后望向李玉湖,只见李玉湖指了指不悔,而后又指了指棺椁内的楚墨风,心思细腻的柳非烟当即了然于心,一把将不悔拉进怀中,而后低声说到:“不悔说的对,姨姨不哭了。”话虽如此,眼中的泪水却依旧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此刻昙宗大师坐在正厅内,谛听等人正陪着说话,只听谛听面色沉静地说到:“大师,在下有一事不解,那日我抱着墨风入府之时,隐约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没有冰冷,在下觉得或许是因为心中悲切所以一时有些恍惚导致,今日正巧大师莅临,在下还是想将这个疑惑说出来,万望大师予以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谛听施主所言,老衲也是有些不解。”昙宗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谛听施了一礼说到:“临行前,住持方丈曾经说过,有一日曾经在梦中接到佛祖暗示,称楚施主今年有一场打劫,但是命不至死,所以收到楚施主的死讯之后,住持方丈在藏经阁连续翻阅数日典籍,以期能够找到续命的方法,但是......”说到这昙宗大师缓缓地叹了口气。

    听了昙宗大师的话,谛听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此时青莲师太在李玉湖的陪伴下缓缓地走了进来,先是对着昙宗大师施了一礼,而后安静地坐在了一旁,谛听等人见状纷纷起身,走到青莲师太面前缓缓地跪了下来,只见青璃哽咽地说到:“师傅,此番如若我们跟着他去,也不至于让他落得如此下场,一切都是徒儿的错,您责罚徒儿吧。”

    青莲师太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罢了,一切都是命,你们起来吧。”

    正厅前的院落内,昙宗大师带来的僧人,此刻安静地坐在蒲团上,双眼闭合不停地诵念着《地藏经》,单调的木鱼声,伴随着喃喃的诵经声,让人听了心里一揪一揪的。

    贤王府的大门已然缓缓开启,等待着前来过府吊唁的人,门口此刻负责唱名的,竟然是任城王李道宗,望着前来的宾客,李道宗此时全无王爷的架势,而是认真地扮演着迎宾的角色,“有客到,兵部尚书李靖、礼部尚书李孝恭、左仆射房玄龄......前来吊唁贤王殿下,愿英魂有路,万古长青。”

    听闻有客人前来,正在陪着李玥叙话的史寒霜,当即领着众人走了出来,待下人将李靖等人引到院内,史寒霜等人当即对着李靖施了一礼,身为众人中最年长的李孝恭走上前一步,对着史寒霜等人回了一礼,而后缓缓地说到:“王妃殿下客气了,下官此番前来,是想再见殿下最后一面,哎,天妒英才啊。”说到这李孝恭也不禁老泪纵横,作为楚墨风在朝堂之上最坚实的盟友之一,楚墨风这一走,朝堂上势必会重新洗牌,那些原本隶属于贤王派系的,虽然不会被打压,但是定然不能像从前那般说话硬气了,想到这李孝恭不禁在心里默默念叨:但愿贤王世子能够像贤王这般就好了。

    就在李孝恭等人与史寒霜寒暄之际,门外再度响起李道宗的唱和声,“有客到,泸州刺史程知节、左武卫大将军秦琼、襄州都督尉迟敬德前来吊唁,愿我武惟扬,千古流芳!”

    一进门尉迟敬德仓促地对着史寒霜等人施了一礼,而后转道奔向灵堂,刚踏进灵堂尉迟敬德就跪了下来,而后忿忿地说到:“殿下,敬德来晚了,殿下,敬德给您磕头了,当初承蒙殿下点拨,敬德才有今日,您是敬德的大恩人,敬德还想着在您鞍前马后伺候着,您怎么就这么走了?”

    随后才进来的程知节和秦琼也是鼻子一酸,眼前这具年轻的身躯,曾经扛起了大唐的脊梁,这么多年每逢被人夸赞自己这些人骁勇善战时,自己都是微微一笑,但是自己这些人心中都清楚,真正骁勇善战的那个人,却始终是默默地在为大唐付出,从来不曾向朝廷索取什么。想到这程知节和秦琼这两位沙场悍将也不禁泪如雨下。

    此时柴绍缓缓地走了进来,此番柴绍是跟着李世勣、成仁重和公孙武达一同前来,而柴绍身后则是甘州刺史成仁重以及肃州刺史公孙武达。

    一进门柴绍也缓缓地跪了下来,对着楚墨风的棺椁叩了三个头说到:“妹夫啊,姐夫我对不起你啊,当年秀宁大仇得报是你不辞劳苦地彻查,此番出征,如若姐夫我能够前去驰援你,你也不至于.....”

    身后的成仁重和公孙武达也缓缓地跪了下来,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块摁满了血手印的白布,就这样双手缓缓展开,而后泣不成声地说到:“殿下,下官代表甘州(肃州)的百姓们来送您最后一程,感谢您为了甘州(肃州)的百姓所做的一切,如若不是您,百姓们势必会遭到突厥人的屠戮,得知您的死讯,百姓们在州府内为您披麻戴孝,供奉了长生牌位,您放心,下官定然会好生爱护治下百姓,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朝中官员到来,贤王府内顿时人头攒动,正在此时,李道宗突然在门外喊到:“有客到,大唐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前来吊唁,愿兄弟同心,生死与共。”

    听闻李世民前来,史寒霜等人赶紧来到了府门口,只见一身黑色金龙袍的李世民与一身白色素装的长孙竭罗领着太子李承乾站在门口,眼见史寒霜等人即将下跪施礼,长孙竭罗当即上前将史寒霜等人扶起,而后低声说到:“一家人不要这些虚礼,今日本宫陪着陛下前来送送墨风。”

    史寒霜闻言点了点头,引着李世民和长孙竭罗缓缓地走进府里,径直来到灵堂前,一众朝臣纷纷上前施礼,李世民微微抬了抬手,而后低声说到:“所有人都退出灵堂,朕想跟他单独叙叙话。”

    众人闻言依次退出了灵堂,随着大门缓缓地闭合,李世民望着楚墨风缓缓地说到:“小子,你现在安生了,可是却苦了朕了,颉利是打完了,西面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当初你跟朕说,国破山河在,吾辈唯死战,死战死战,谁曾想你这一次却真是死战了,你小子不守信,说好的待承乾继位之后,我们一起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再创盛世的,你怎么能够先走一步呢?”

    说到这,李世民对着门外喊到:“让太子进来。”话音一落,守在门外的长孙竭罗轻轻地推了推太子李承乾,“进去吧,你父皇喊你呢,去给你皇叔上柱香。”

    李承乾懂事地点了点头,而后缓缓地推门而入,听见李承乾进来,李世民转过身望着对方说到:“乾儿跪下,给你皇叔磕头。”

    恭敬地跪下之后,李承乾依照皇室礼仪,给楚墨风磕了三个头,而后喃喃地说到:“皇叔,乾儿来看您了。”

    此时灵堂的一角,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望着李世民和李承乾,歪着头想了许久,而后轻轻地说到:“哎,你们两个人别吵呀,大英雄睡着啦,你们把他吵醒了,他就不陪不悔玩啦。”

    望着灵堂内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李世民微微皱了皱眉头,正待开口询问,只听门外传来了丹阳公主李玥的声音,“皇兄,屋内是不是有个小姑娘,臣妹是来把她领走的。”

    李世民闻言应了一声,随即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屋内的小姑娘一见李玥走进来,蹑手蹑脚地走上前,随后轻轻地说到:“娘亲,您让他们出去吧,把大英雄吵醒了就不好啦。”

    原本止住的泪水瞬间喷涌而出,李玥搂着不悔,一脸歉意地望着李世民说到:“皇兄勿怪,孩子还小,以为他睡着了,臣妹这就带着她出去的。”

    抬眼望了望李玥怀中的不悔,而后又看了看楚墨风,李世民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拉着李承乾向外走去,“无妨,让这孩子待着这吧。”

    待李世民和李承乾走后,李玥蹲下身子望着不悔说到:“不悔,要不要娘亲带你去吃点东西啊?”

    谁知不悔有些倔强地摇了摇头,“不嘛,人家要在这等着大英雄醒来,娘亲您不要让别人进来吵醒他啦。”

    正所谓童言无忌,李玥望着一脸倔强的不悔,微微地叹了口气,而后轻声说到:“那你在这里不要乱跑,说不定他一会儿就醒了,要是醒了你就告诉娘亲好不好?”

    眼见对方点了点头,李玥随即退出灵堂,一出门就看见李玉湖站在门外,“让她在里面待着吧,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执意要等着他醒来,我怕说多了不好。”

    李玉湖点了点头,拉着李玥的手说到:“罢了,毕竟那是......”话未出口便被李玥伸手堵住,随后二人向着正厅走去。

    直到未初时分,不悔一脸倦意地走出了灵堂,待关门的瞬间,对着屋内轻轻地说到:“你真能睡呀,不悔去吃些东西,再给你带一些,等到你醒了,吃了东西再陪不悔玩好不好呀?”待房门关闭的瞬间,不悔似乎没有发现,楚墨风的眼角处似乎是流下了一滴泪水。

    来到正厅找到了李玥,不悔扬起小脸,揉了揉肚子说到:“娘亲,不悔饿了,娘亲给不悔找些吃的吧,不悔吃完了还要给大英雄带一些去,等他醒了就可以吃了。”

    一句话,瞬间让众人再度泪崩,随后史寒霜站起身,搂住不悔说到:“好孩子,姨姨这就差人给你做,你吃好了给他带一些。”

    话音一落随侍一旁的五个丫鬟暗自抹了一把眼泪,赶忙下去吩咐,此时一名马夫走了进来,对着史寒霜施了一礼说到:“启禀王妃殿下,殿下的两匹战马已经绝食两日了,恐怕是快不行了,您看?”

    还未等史寒霜开口,怀中的不悔突然抬起头说到:“姨姨,大英雄的马在哪里?不悔能去看看吗?”

    史寒霜见状点了点头,抱着不悔起身向着马厩走去,只见马厩内,原本神采奕奕的踏风和追云(照夜玉狮子)此刻一番无精打采地样子跪在一旁,食槽内的草料丝毫未动,见此情景史寒霜无奈地叹了口气,眼见史寒霜到来,两匹马突然起身凑上前来,史寒霜见状抬起手摸了摸马头,“你俩跟着他这么多年了,现在他不在了,你俩是不是也想他了?”

    像是通了灵性一般,两匹马的眼中突然流出一丝泪水,而后略带哀怨地长嘶了一声,谁知此时史寒霜怀中的不悔突然握住一束草料,凑到踏风嘴边,而后轻轻地说到:“马呀马呀,大英雄只是睡着了,你们要是不吃饱了,等到他醒了你们还怎么驮着他呀?”

    话音一落,踏风和追云突然长嘶一声,而后将头垂到食槽内,拼命地吃起草料,眼前的情景让史寒霜也不免感到诧异。

    回到正厅之后,李玥喂不悔吃了些东西,而后不悔自己端着一个小盘子,蹑手蹑脚地又回到了灵堂里,“人家给你带了好吃的啦,等你起来,人家拿给你吃,吃完了陪着人家玩。”话音一落,不悔拖了一个蒲团,双手托腮坐在上面,而后静静地望着楚墨风。

    四月丙午日(初十),卯初时分,贤王府大门缓缓开启,麻利的下人早已抽掉了门槛,八名黑衣黑甲的士兵,缓缓地抬着楚墨风的棺椁走出了贤王府的大门,早已在门外守候的长安百姓见状,纷纷哭喊着涌上前,街道上披麻戴孝的金吾卫,无奈之下只好拼命抵挡着众人前进的势头,棺椁之后则是手捧灵位的楚玄黓,此时楚玄黓面无表情地捧着手中的灵位,在李玉湖的陪同下缓缓地跟随着棺椁向前走去,再往后则是贤王府的家眷,以及一众前来送葬的宾客。

    从义宁坊出来到金光门的这一路,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跪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宾客中的李孝恭望着眼前的情景,心生感叹地对着一旁的房玄龄说到:“咱们为官一世,到死的那一天,能够全城缟素万民相送,这辈子就值了。”

    “是啊,殿下这一生都在为了大唐拼命,这些是他应得的。”听了李孝恭的话,房玄龄唏嘘地说到:“殿下没有做完的事情,吾等应该替他做完,至少也能让殿下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走出金光门时,众人突然发现道路两侧突然多了很多面巨大的铜鼓,当先一名女子一身缟素站在中央,望着缓缓走来的送葬队伍,突然跪在地上高声说到:“我是西南壮族的妲彩,殿下与我有三年之约,今日我是以殿下未亡人的身份前来送他的。”

    听闻是西南壮族的人,人群中史寒霜转过身望着身后的柳非烟,对方见状点了点头,随即史寒霜走上前,将妲彩搀扶起来,“妲彩妹妹,我是殿下府上的大王妃,你......”

    妲彩见状对着史寒霜施了一礼,而后缓缓地说到:“见过大王妃殿下,妲彩惭愧,在西南与殿下私定了终身,此生非殿下不嫁,既然殿下亡故,妲彩不要任何名分,只求今日能够送他一程足以,待他日回到西南,妲彩定然恪守妇道,此生绝不再嫁,终生为殿下守寡直至终老。”

    听了妲彩的话,史寒霜忍住眼中的泪水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后妲彩对着道路两旁的壮族人喊到:“儿郎们,战鼓敲起,随妲彩送姑爷最后一程。”

    话音一落,一众壮族男子手持鼓槌,敲响了身前的铜鼓,咚咚的鼓声震撼着众人的心房,随着队伍再度缓缓向前走去,身后送葬的百姓恸哭声不绝于耳。

    一路前行到英灵殿内,正中央竖着‘唐’字大旗的前方,一座墓碑矗立于此,四周皆是阵亡将士的墓碑,像是在拱卫着此处,缓缓地将棺椁放入墓坑中,负责抬棺的八名黑甲士兵随即跪在了原地。

    此时李世民缓缓地从人群中走出,望着前来送葬的人群,微微抬了抬手说到:“今日,朕与诸位在此,恭送朕的亲弟弟,大唐的功臣,是他当年坚定不移地站在太上皇与朕的身侧,是他在京城开办了义诊,创立了学堂,为许多阵亡士兵的遗属提供了安身立命之处,是他每当朝廷有难,默默无闻地挺身而出,清吏治,除积弊,是他在北伐之时,毅然率麾下主力奔赴前线,力克肃、甘、灵三州敌军,而后又死守碛口......”

    说到这,人群中渐渐地有人开始啜泣,随后李世民轻咳一声继续说到:“国破山河在,吾辈唯死战,朕依稀记得这句话,是他临行前对朕说的最后一句,朕为此生能够有这样一个兄弟感到自豪,朝廷也为能有这样一名忠臣感到骄傲,咱们的贤王殿下,自隋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至今,为大唐平奔波劳碌十三载,朕知道,他累了,想歇歇了,朕,准奏!”

    随着李世民的话音一落,李道宗站在一旁高声喊到:“盖棺,下葬!”此话一出,原本跪在原地的八名黑甲军,瞬间起身手持铁锨,将面前的黄土撒进墓坑内,英灵殿门口,咚咚的鼓声再度响起,一时间人群中哭声大作。

    而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传来滚滚雷声,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而就在这漫天乌云之间,一道白光毫无阻碍地穿透层层阻隔,照在了楚墨风的墓碑之上,待最后一蓬黄土落下,白光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的异象惊诧了众人,而长安城内,快步前行的李淳风和袁天罡见状,顿时心头大喜,随即加快了脚步,向着城外走去。

    回到长安城内,李世民依旧沉浸在楚墨风的离去中,终日意兴阑珊。过了些时日,眼见李世民每日醉生梦死,身居大安宫的李渊差人将李世民唤至大安宫,父子二人一番密议之后,第二日,李世民在两仪殿内摆了一桌素宴,邀请了当日前去送葬的朝臣,席间众人皆是闷闷不乐,李世民见状轻咳一声说到:“诸位臣工,朕知道贤王殿下走了,诸位心中难过,朕也是难过,只不过朕今日想了一个点子,也算是间接地给贤王殿下出出气,朕听闻突厥舞蹈甚是好看,今日想请诸位观赏一番。”

    话音一落,只见王德拍了拍手,随即从门外缓缓地走进几名胡人乐师,当先一人正是被俘的颉利可汗,只见李世民起身缓缓地说到:“颉利,朕听闻突厥舞蹈在西域名声赫赫,今日不妨由你为朕舞一曲。”

    望着殿内的李世民以及一众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大唐朝臣,颉利无奈地叹了口气,恭敬地对着李世民施了一礼,而后在胡人乐师的演奏下,扭动着笨拙的身躯,开始翩翩起舞。

    颉利拙劣的舞姿瞬间引得众人开怀大笑,想起眼前这位所谓的突厥的王,正是靠着贤王殿下死守才被生擒的,众人心中带着丝丝的愤怒,一面大笑,一面出言指点起颉利的舞姿,望着大殿中央颉利的表情,李世民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的表情,而后却又转为悲戚......

    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且看长安城内魑魅魍魉蠢蠢欲动,再看贤王府邸秉承遗志再度出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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