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江颜猝不及防。
她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尹玉堂是什么意思，便微微眨眼，颇为不解地看向他，等他给自己解释。
尹玉堂斟酌一下，才用尽可能不那么伤人的语气说法道：“倘若你想让她们学的东西，他们不愿意学呢？” 这个问题从江颜筹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开始，尹玉堂就在考虑。他对尹衾的性子算不上是了解，就更不用说是尹怀柔和尹怀婉，三人会如何对江颜的良苦用心，他无法确定。
比起三人的未来如何，尹玉堂此刻更在乎最后的江颜会不会觉得失望。
“我没什么想让她们学的东西，只是希望她们能有嫁人之外的选择而已。如果她们选择安安分分地找个好人家，我也不拦着。”江颜对此倒是看得开，她对尹玉堂笑笑，弯着眉眼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呀，我不会觉得失望的，也不会强迫他们做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绝对不会强迫她们做什么。
如果强迫的话，她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颜颜。”不知想起什么，尹玉堂抱着她的胳膊突然收紧一些，温声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宫里面有一位天师大人？”
想起那个神叨叨的老头，江颜本想撇嘴，却不知道想起什么来，她眸光有一瞬间的沉，她打着哈哈道：“天师大人？天师大人是做什么的？我看着画本子里说，是为国家祈求平安的。”
“也可以这么说。”
尹玉堂并未反驳她的说法，只是看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听说天师看人很准，等什么时候有机会遇见，不如让他帮你看一看运程。”
这要是让尹玉堂看见她和天师见面，那还了得？尹玉堂绝对会发现什么猫腻，然后猜测到什么的。 江颜相信尹中书的智商。
“我看什么运程呀。”江颜试图让他打消这个想法，一双眸子弯的像是月牙，她伸手抱住尹玉堂的脖颈，软糯着道，“看看你的就好。反正，郎君日子过得好，妾身也就跟着过好日子。”
不知是被她的话安抚，还是想起什么别的事情，总之尹玉堂没再提天师的事儿。
江颜长长地出一口气。
总算是逃过一劫。 次日一早。
江颜是日上三竿后才睡醒的，昨日芙蓉居的事情的确有些忙，她连一点儿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昨天晚上又和尹玉堂胡闹到子时左右，现在是浑身都在叫嚣着不想起床。
要不是惦记着过去看看尹衾的话，江颜这一天就很想在床上过去。
“用过早饭后去阿衾那边看看。”江颜抻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昨日的礼单有没有整理出来？一会儿我看看，有什么东西能送回去的。”
“四娘这还叫早饭？这都已经是午饭了。”莺儿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然后将东西放下，才道，“礼单还没整理完呢，几位郎君送来的东西有点多，还在整理。” “都什么啊，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弄完？”江颜打个哈欠，她眨眨眼看向几人，问道，“谁送来的都是？”
尹家的两个兄长肯定有，尹衾肯定有，江颜比较在意的是尹白霜有没有送什么过来。
“除了尹白露，所有人都有送过来。”黄泉对王氏家的人就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尊敬，就只是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有的多有的少，都已经分开放起来了。”
黄泉微微一顿，又压低声音跟上一句道：“不过四娘，有一份显然要比别人的多出一倍来，应该是……”
江颜微微颔首，知道应该是尹老爷子授意的混在某个人的赠礼之中。
毕竟做官的多少都有些看不上商人，江颜这么大张旗鼓地去经商，尹老爷子不为难就已经算是很照顾，不可能在明面你上给什么赠礼。
只能混在其他人的里面。
黄泉在清点东西的时候随口道：“四娘，就连小郎君都送来两个玉如意。”
江颜咂舌，觉得有点过。
尹君昊现在是家里最小的，她应该给他东西才对，怎么反过来了？
“先不管那么多，你们先整理吧，等整理好一起跟我说。”微微一顿，江颜不知想起什么来，她她开口道，“尹白霜的单独放起来，等我晚些看一看。”
几人答应一声。
在大中午的用过自己的早饭，江颜晃晃荡荡地就抬脚往尹衾的院子里面走，想看看尹衾怎么样。
她手上还带着个食盒，还带着她今天觉得不错的一些糕点。
结果一问才知道，尹衾就没回来。
按照家规，现在人在祠堂呢。
昨晚好像一晚上都在那边。
一听这个，江颜就觉得有些心疼。
拎着食盒，江颜直奔尹家祠堂。
像是尹家这样重礼节的家庭里，祠堂从来都是很有分量的。
这会儿江颜一进去，自己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不想打扰祠堂的氛围。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进去，无视旁边的守卫，她拎着食盒进去，小声喊道：“阿衾。”
瞧见江颜进来，尹衾一脸诧异，她似乎想要和江颜说些什么，不过却碍于在祠堂不敢大声，只能小小声地问道：“嫂嫂，你来干什么？”
“来给你送吃的呀。”江颜理直气壮，她将食盒往旁边放下，眨眨眼道，“我听说你昨日一晚上都没能回去。”
肯定也没吃饭。
“不用。”
尹衾刚嘴硬地说完，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一声，她面上顿时一红，不过还是固执地摇摇头道：“真的不用，既然是我做错事，就应该接受惩罚。”
“那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江颜看见桌案上似乎有抄一半的什么东西，便微微扬眉问道，“这些东西，要抄多少份，抄到什么时候？”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用你管。”
尹衾却像是突然赌气一样，伸手就将江颜往外推，她一边将人往外推一边道：“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别来烦我。”
于是江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从房间里被赶出去。
她一脸茫然。
眼看着祠堂的门要在自己面前关上，江颜在最后一刻将食盒放进去，然后一步后退一米远，她一本正经地道：“既然你不让我陪你，那就让这个东西代替我陪你吧。”
也不管尹衾愿不愿意，江颜转身就走。
她原本打算是去芙蓉居看看，结果没想到在路上撞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来。
江颜眼睛一亮，顿时兴致勃勃地想要上前去和人家打招呼。
不过刚走两步，江颜就觉得不对劲。
她想不起来这人叫啥。
就隐约记得是徐家的女儿。
“黄泉。”江颜摸摸鼻尖，压低声音问道，“这人叫什么来着？”
本来想过来打招呼的徐云滟正好听见这一句，脚步硬生生地在江颜面前一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来。
江颜倒是已经从黄泉那边听见答案，便过来笑着道：“徐娘子，这么巧，你也是来街上的么？昨日芙蓉居开的匆忙，也没顾得上招待徐家的客人。”
昨日徐家是来过人，不过来的是徐嘉凝，而不是徐云滟。
徐云滟有没有露面过江颜是不太清楚，不过这人是没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过。
“昨日既然来捧场，我也该好好道谢才是。”江颜眉眼弯弯，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客气，“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府上拜访一下，没想到居然在路上遇见徐娘子你，那正好。”
徐云滟听见这话，眉眼都跟着弯起来，脸上也带着几分喜色。
昨日听说江颜的铺子开业，她出于嫉妒心理就没有要过去的打算。
结果可倒好，昨天一个个的恩赐都砸下来，让芙蓉居被抢购一空。
等徐云滟今日再去的时候，已经都是需要预定的款式，她的尺码更是少见，排单都已经安排到好几个月之后去。
到那时候，岂不是黄花菜都凉透了？
徐云滟本来想着下次贵女聚会自己肯定要丢人，没想到就在这里撞见江颜。
别的不求，只要能从江颜的手上得一套衣裳，她便能出去炫耀。
正打算和江颜客气客气，就听见江颜跟上下一句道：“还请徐娘子回去的时候，转告徐嘉凝一声，改日我送她身衣裳，谢谢她来捧场。”
正要道谢的徐云滟听见名字，当场差点儿咬碎自己一口银牙。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件事情和徐嘉凝有什么关系？
“中书夫人客气。”徐云滟也不好当场翻脸，就只能忍着自己的恼意，勉强露出笑脸来道，“能让中书夫人记住，是她的福气。”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江颜摆摆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道，“我也只不过是看她有些眼缘而已。”
徐云滟嫉妒得简直快要疯掉。
这话绝对不能让徐嘉凝知道。
就在徐云滟在心里骂人时，江颜突然伸手扯过她的手，温和地开口道：“今日时间还早，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如去我家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