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叹口气，知道自己就是在钻牛角尖，她拍拍脸颊，叹口气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心里面过不来。没关系，我自己缓缓神就好了。”
她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没有反悔的余地。
她现在就算是再怎么愧疚也没办法，只能一点点往下走下去。 没有回头路。
“颜颜别想那么多。”江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想一想，干脆转移话题，问道，“柳慈现在就能下地了？”
他觉得自己当时动手的时候没有那么温柔。
“能下地是能下地，但是走路都走不稳，在我面前还要强撑着装没事人，看着特别可怜。”江颜叹口气，无奈地道，“我们当时不是都说好的吗？你下那么重的手干什么？”
江辰摸摸鼻尖，心虚地转开目光道，“不就是一时冲动，然后上头了吗？我也不想的。” 而且，就算是他们之前就有说好，江颜也没和他说会自己跑到临川来。
现在想起来，江辰都还觉得后怕。
“颜颜，以后不能这么吓唬我了。”江辰正色看向她，叹口气道，“这场仗打完，我跟你回长安。以后就算是想做什么，也就只找个文职做，不冒这种险了。”
江颜眨眨眼，看他的时候有些不解。
江辰本来以为，她应该是要嘲讽自己，或者对这件事情评价什么的。 却不想，江颜只是问他，“谁说我要回长安了？”
“……”江辰叹口气，无奈道，“你就算是要和尹玉堂吵架，总不能连长安都不回吧？”
江颜歪头，又问他，“谁跟你说，我是因为和尹玉堂吵架才不想回长安的？”
江辰一时语噎，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我是答应裴纵，说要去南川看看的。答应人家的事情总不能言而无信。”江颜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而且南川听起来就比长安好玩。这么多年都没旅过游，我想到处去转转。” “那我跟你去南川。”江辰说的毫不犹豫。
江颜瞪大眸子，有些诧异地道，“你是渣男吗？燕安还在长安等着你，你打完仗就可以回去做驸马爷了。有老婆你不要，你要跟我满世界乱逛？是不是脑子有病？”
“那你的意思是，我要扔下我自己唯一的一个妹妹，让她自己到处乱逛，然后我开开心心的回去结婚？”江辰哭笑不得，捏一把她的脸颊，“那岂不是脑子更有病？珺仪贵主身边不缺人，更何况，她也从未说过等我的话。”
江辰姑且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自己在李燕安的心里最多就算是“比较特别”而已，到不了倾心的地步。
“那你就忍心让燕安被那群狗男人祸害吗？自己喜欢的人自己都不追求，你怎么那么怂？”江颜把旁边的宣纸卷一卷往他的脑袋上敲，凶巴巴地道，“我才不想看你孤独终老呢。” 软乎乎的宣纸没什么力道，就像是江颜现在发脾气的样子也没什么威慑力。
他干脆坐下来让江颜打得更顺手，抬眸看着她，笑吟吟地道，“是哦，在感情上有些人怎么那么怂啊？”
江辰的容貌本就和江颜有五六分相似，那双桃花眸子更是双含情眼，江颜被他这么看着，有一种自己已经被看穿的错觉。
有些羞恼的江颜直接将自己手上的宣纸盖在江辰的脸上，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我在说你，你不要转移话题好吗？我遇见喜欢的分分钟上去你信不信！”
“不信。”江辰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她。
江颜人有些恼火，她一张嘴，完全没过脑子，“你等着！一会儿我非要抱着我第一个看见的男人亲一口不可！谁怂了！”
江辰直接笑出声来，他刚打算说话，突然看见什么，他幸灾乐祸地道，“那，你转个身？”
话说出去，江颜其实就有点儿后悔。
她还真就没有转身的那个胆子，总觉得好像已经知道身后是什么人。
从远处过来找江辰的尹玉堂一进门就看见江颜背对着自己，身体似乎有些僵硬，他顿住脚步，不解地开口问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他本意并不是想见江颜来着，只是有些事情要和江云瑾商量。
“是时候，可是时候了。”江辰就差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他撑着下巴笑着道，“颜颜，别怂啊。”
江颜气的直磨后槽牙，满脑子都是想咬人。
她就说句气话而已，怎么就这么巧！
“谁怂了！”江颜深吸一口气，一狠心一跺脚，直接转身，正对上尹玉堂有些茫然的神情。
这两人好像都没在和自己说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县……”
尹玉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步过来的江颜抱个满怀，她用力地抱一下尹玉堂之后，后退一步，拿起他的手在他手上落下一个吻，抬脚就跑。
反正，她就说要亲一口，又没说是亲什么地方！亲手也算是亲了！
尹玉堂的脑子一片空白。
手背上似乎还有温热的触感，尹玉堂鼻尖还萦绕着江颜身上淡淡的香气。明知道两人应当是打什么赌，才让江颜这么负气而为，但他的脑海中还是有一瞬的反应不过来。
缺失已久的拥抱。
他心口处有些酸涩的疼。
“尹中书别见怪。”江辰仍旧是盘腿坐在蒲团上，手肘撑在腿上，手撑着下巴带着笑意，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颜颜就是跟我打个赌，小孩子闹脾气，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好半晌，尹玉堂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无妨。”
倒不如说，他希望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才好。
江辰笑眯眯地道，“颜颜毕竟还是小孩子嘛，还是有玩心的。今天被那些小姑娘伤到之后，就去找柳慈要安慰去了。你看，这东西还是柳慈给她的。”
要是江颜听见，肯定要说他胡说八道，然后暴揍一顿。
但现在江颜不在，他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思随便说，“柳慈也是，一身伤又不能下床，还陪着颜颜胡闹。颜颜这孩子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特别喜欢美人。长得好看的，不管男女，她都喜欢。”
尹玉堂抬眸看向他，总觉得这个人像是故意将这些话说给自己听的。
他想说服自己对方只是在诱导，他没有必要注意这种事，但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江颜之前对别人的样子。
江云瑾说的好像没错，只要是长得好看的，江颜都很喜欢。长得尤其好看的江凝，经常会被江颜缠着。
他下意识地想起自己的脸。
“好了，不说闲话。”江辰坐正身体，带着几分笑意地看向尹玉堂，问道，“尹中书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
江颜这次没迷路，气咻咻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莺儿已经回来了。
她听说江颜不开心，已经将一些话想过一路，现在看见江颜，她大着胆子上前，对江颜开口道，“娘子，婢子有话想和您说。”
“你说。”正在为尹玉堂心烦意乱的江颜现在非常需要有什么东西给自己洗洗脑子。
“娘子，您不必为这些事情内疚的。”莺儿看江颜答应得痛快，就将自己之前想好的话对她说出来，她说的慢，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颜的脸色，怕她生气，“婢子也是从小就被卖到江家的。”
“婢子运气好，能跟在娘子身边，没吃过什么苦。但是进江家的时候，有个一起的姐妹，后来跟着江二郎，没少吃苦。她年纪小会来事，被二郎收成侍妾。日子过的说不上是好，但是也不赖。那个姐妹自家的妹妹没被卖成丫鬟，结果最后……让她阿爷阿娘给送到平康坊去了。”
日子过的还不如她们呢。
江颜眨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莺儿，问道，“恩……所以呢？”
“婢子就是想说，她们遇见您，是您的运气。现在能把她们卖掉的父母，以后也会把她们卖到别的地方。在您身边，总要比为钱伺候男人强。”莺儿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脸都有些红，却还是固执地对着江颜道，“就算是现在和父母分开，以后她们也不会怪您的。”
江颜对着莺儿笑笑，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语气宠溺地道，“对不起呀，我让你们担心我啦。不过你放心，事情我既然已经做了，就会一直走到底的。就算是稍微有点内疚，我也不会反悔。”
她看着有些局促的莺儿，伸手抱住她，弯着唇角道，“谢谢你，你让我的愧疚感又减少了一点。”
莺儿刚被抱住的时候身体有些僵硬，听见江颜的话，她才松一口气，有些欢喜地道，“娘子能开心一点儿就好。”
江颜点点头，拍拍她的后背，低声开口道，“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心跳还是有些快。
所以她只要用所有的事情将自己的生活填满，那有没有尹玉堂就没关系，她不能因为抱一下尹玉堂就心软，也不能再走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