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不吃他这套。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就只是随意地道，“你要是真的跟我走不回去的话，那我就躲起来，不让你找到我就好了。反正，捉迷藏的时候你从来都找不到我。”
一瞬间江辰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他立即道，“我听你的！颜颜别闹！” 江颜没理他，只是一副放空的样子，在想自己的事情。
一直到吃完饭，她也没怎么搭理江辰。
次日一早。
往常这个时间江颜一般都还没醒过来，所以黄泉等人也没怎么着急，该干嘛干嘛的在收拾东西。不过碧落的耳朵好使些，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声音，她只觉得有些奇怪，过去一看才看见，江颜居然已经醒过来了。
几人顿时都有些诧异。 江颜不仅已经醒过来了，看起来好像还醒过来有一段时间，现在人伏在桌案上，好像在写什么东西。几人不敢打扰江颜，就静悄悄地在门外等着江颜自己出来。
要不是因为江颜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她可能还不会从房间里面出来。
“娘子出来啦？”蹲在廊下的莺儿第一个注意到江颜从房间里面出来，便迎上去对着江颜笑着开口道，“娘子现在用早饭吗？”
江颜点头，伸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的脊椎，语气无奈地道，“不得不说，像是尹中书那样能天天伏案工作的，真的是太厉害了。”
她就只是看这么一会儿，就已经累得不行。更何况，尹玉堂些东西用的还是毛笔，那难度就直接更上一层楼。 莺儿哭笑不得地道，“娘子怎么非要拿自己和尹中书比？”
“对哦。”江颜也意识到这个盲区，脚步一顿，反应过来之后便微微勾起唇角来，语气欢快地道，“我就是个小废物，为什么非要和那种权臣比嘛。”
莺儿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和江颜说才好，就只能看着江颜半晌，才叹口气道，“娘子明明特别好，特别温柔。”
江颜勾起唇角来，拍拍莺儿的脑袋，温声开口道，“好啦，知道你向着我。不说这些了，早上吃什么，饿死我了。”
吃过早饭之后，江颜也没和人打个招呼，就直接奔着柳慈的院子去，还拿着自己早上写好的东西。江颜靠着自己的回忆，勉强将小学时候的教材复刻出来一点点，她也没强求别的，就只有一点点数学。 主要是，别的江颜也编不出来了。
柳慈看着江颜写的阿拉伯数字，他也有些茫然，不认识江颜写的都是什么东西。他斟酌好半晌，才试探着问道，“县主，这都是……？”
“是数字呀。”江颜理所应当地说一句之后，看看柳慈，突然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哎呀，我忘了你们还不认识了。”
她不知道阿拉伯数字是什么时候传进来的，但是显然现在还没有，她伸个懒腰，看一眼柳慈道，“小柳郎君的脸上好像消肿了。”
不过青青紫紫的还在，看上去惨兮兮的。 病美人倒是也有病美人好吃的地方，江颜捧着下巴，觉得眼前这人格外好看。
那种不戳她但是可以单纯欣赏的好看。
不想，江颜的话像是提醒柳慈一样，他立即别开目光，将自己的脸藏起来，低声开口道，“抱歉让县主受惊了。”
“啊？”江颜眨眨眼，神色带着几分茫然，她歪头不解地看向柳慈，问道，“这我有什么受惊的？”
柳慈抿唇不说话。
江颜想起最近一段时间柳慈的反应，顿时恍然大悟，她无奈地眨眨眸子，对着柳慈叹气道，“你这段时间一直不让我看你的脸，不会是因为觉得我看着你的脸，会吓到吧？”
她觉得自己胆子应该还不至于小到那个程度。
柳慈摇摇头，他低声开口道，“县主您喜欢的这张脸……不能让您看见不好看的样子。”
语气乖乖的，垂着脑袋的样子像是个听话懂事的大狗狗，江颜一下子就觉得有些心动，她弯着眉眼，心情很好地道，“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直不让我看的呀。小柳郎君的心思真细，你不说的话，我可能都注意不到。”
江颜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一摸柳慈的脑袋，就觉得手感好像也不错。
她好像……也不是非要尹玉堂不可。
江颜稍稍有些晃神。
“你喜欢这张脸。”柳慈的声音低落得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他轻声开口道，“是我没有保护好。”
“没关系呀。”江颜眉眼都弯着，唇边也带着笑意，眸子里带着几分泪汪汪的水意，她轻声开口道，“我不是只喜欢你这张脸的嘛，你别的地方我也喜欢，尹……”
她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突然回过神来。
她刚刚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名字不是柳慈，而是……
尹瑜。
柳慈似乎没听清她最后说的是什么，仍旧是低着头，乖乖跪坐在那里。像是怕被丢下的委屈孩子，只能尽自己的所能让自己乖巧一点儿，免得被人讨厌。
江颜心里苦笑一声。
这样的人她似乎之前就见过，就像是每次怕她离开的尹玉堂一样。
难怪她刚刚看着柳慈的时候就觉得有既视感。
江颜突然想不明白，让她心情好的是眼前的柳慈，还是记忆里面的尹玉堂。
“县主。”
柳慈突然开口，抬眸看向江颜的时候，眸光清亮，他轻声道，“县主安排的事情，奴一定会好好做的。县主放心，一切一定会如您所愿。”
到这个时候江颜还愿意相信他，本身就已经让柳慈觉得很感激。更何况，江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他的母亲救出来，现在就在一线城。虽说江颜是凶巴巴的说不让他们见面，但是还是让他的母亲写了信过来。
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他能认得出来并不是别人仿写。
江颜有时候说话凶巴巴的，但是实际上十分温柔。
柳慈想让这样的江颜开心。
“嗯。”江颜回过神来，就只是对着柳慈笑笑，她的语气轻飘飘地道，“好。那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原本打算好好教一教柳慈的江颜突然没有那个心情，她将自己写的“教材”给柳慈留下让柳慈先看看之后，自己一个人晃荡回到房间里面。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江辰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颜的房门紧闭，一问才知道，江颜自从回来开始就没有出来过，实打实的自闭了。莺儿是跟着江颜一起去的柳慈那边，跟江辰再三保证绝对不是柳慈做过什么，江辰才没去找柳慈算账。
他在房间门口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进房间，顺理成章的和江颜说说话，尹玉堂就从外面过来。
进来院子里面，尹玉堂看一眼在门外站着的江辰，又看看禁闭的房门，顿时便了然，他对江辰道，“是县主让我送过人过来的。”
所以，现在是交给江辰，还是等着江颜自己出来？
“她让你来的？那正好。”江辰转身就直接过去拍门，对着房间里面的人喊道，“颜颜，有人找你，正事。”
正愁没有借口让江颜出来呢，现在可好，尹玉堂自己将借口送上门来。
房间门里面没动静。
江辰对着碧落问道，“你确定颜颜不是睡着了？”
碧落摇摇头，没说话，只是对着尹玉堂和江辰指着窗户上的倒影。屋子里点着烛火，所以现在能从倒影上看出来，江颜没睡下，她自己整个人坐在床上，好像是在发呆。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江辰的话。
江辰想一想之后，更用力一些拍这门，对着房间里面喊道，“颜颜，出来干活。”
这事儿也就只有江辰能做得出来，但凡是换一个人，肯定都不舍的这么叫江颜出来。
但是这个叫法是真的有用。
江颜慢吞吞的起身，又过来开门，她看见江辰的脸时，叹口气道，“幸亏现在的门结实。”
“吃不吃饭的先不说，先把正事儿做了。”江辰指一下在旁边等着的尹玉堂，弯着眉眼道，“人家尹中书好像有什么事儿要找你，等你好长时间了。”
江颜转头看过去。
尹玉堂的身边跟着一个人，长得眉目清秀，看上去就是个乖孩子的样子。要说的话，和云生鹤见年纪差不多，应该也是尹玉堂从长安带来的人。
“这就是尹中书的人选？”江颜问。
尹玉堂颔首。
“那辛苦尹中书了。”江颜的神态有些恍惚，说出来的话听上去也没有什么感情，就像是机械一般，她眨眨眼，慢吞吞地道，“具体需要做的事情，等我想好之后再仔细说，先把人选定下来就好。尹中书，人是放在我这里，还是放在你那里？”
尹玉堂看着她很长时间，才启唇开口，声音沙哑地道，“听县主安排。”
尹玉堂的声音原本是很好听的，清清冷冷，让人舒心。但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经历过什么，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来是在说什么。
江颜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