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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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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室没有绝对的蠢人,明朗自然也知道得罪不起王衔。

    缩回了手,他笑着拍了拍王衔的肩膀。“玩笑而已,王郎君何须介意。”

    “那么殿下,我可以带着妹妹们走了么?”王衔将身子微微侧开,避开了明朗的手。    “自然可以,今日是本殿的生辰,郎君可要尽兴而归才好。”他含笑道,仿佛方才得事情没发生过。

    谢慈音暗暗赞叹“这皇室争斗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怎得太子会如此蠢。”

    王衔也十分给他面子,收敛了方才的威严,朝他拱手作辑后领着两个妹妹扬长而去。

    太子本想着不出声,让谢慈音吃些教训后,自己再来个英雄救美,叫她对自己好好刮目相看一番;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王衔,他的计划泡了汤不说,若是皇后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场合竟然没开口帮谢慈音说话,免不了要被数落一顿,思及此,他也大步跟上王衔等人。

    “皇兄,你要去哪。”见他什么话也不说就要走,明翼开口问道。    “我与王郎君有些话要讲。”扔下这么一句话,他便去追王衔等人了;明翼站在原地,摇着折扇轻轻的笑着摇头。

    虽明朗硬生生将这口气吞下了,长平却十分气不过,可她也明白方才若是得罪了王衔怕是会有麻烦,只好将一肚子的气发在了自己的娟丝大袖上,本来华贵无比的大袖,眼下却皱得像腌过的菜叶子。

    一场大戏就此落幕,因着王衔的到来,谢慈音也算是险胜了;这样的胜利虽算不得什么,可却不妨碍她小小的高兴一下。

    可还没高兴几刻钟呢,身后就传来太子的呼喊声“慈音妹妹!慈音妹妹!”

    “叫叫叫,叫魂啊!什么狗屁慈音妹妹。”    请原谅她的粗鲁,实在是上一世与这太子相处着实是恶心到她了。

    说句不中听的,无能已经算是他的罪过了,他还要将无能的罪过推卸给谢慈音,推卸给谢皇后。

    上一世,有一晚明横喝醉来她的院子闹事时说的一番话,叫谢慈音至今都记忆犹新。

    他说皇帝老子觉得他无能是因为谢慈音出生于江宁谢家,丈着世家的光环样样都压着他一头,叫外人提起来只知道他有个出身谢家的太子妃;又说谢皇后存了私心,不肯尽力帮衬他。

    多冤啊,她上辈子虽是不太会做人,可是在外头,还是给足了这个蠢货的面子的;还有谢皇后,那是亲自去求了谢老夫人与谢鸿进京来帮衬他的。    但,烂泥就是烂泥,即使霍了石灰粉与黏胶在里头,依然扶不上墙去。

    王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大步走来的明横,眉头皱了皱。

    太子很快就来到三人面前,三人给他行礼,他亲切的叫三人起身不必多礼。

    “殿下有事?”王衔出声问道。

    “我有些话要同音妹妹说。”明横直勾勾的瞧着谢慈音道。    王衔侧头去瞧谢慈音,似在询问她的意思。

    谢慈音点点头,温声道:“哥哥先带着阿钰过去,我也有些话想同太子殿下讲。”

    王衔诧异,他本觉着谢慈音不会应的,虽未曾听过谢慈音说太子有什么不好,但王衔能觉察到,她对太子的不喜。

    诧异归诧异,他还是尊重谢慈音的想法,领着王钰先走了。

    王钰本不想走,一脸恳求的看着谢慈音,谢慈音对她轻轻摇头。

    叹了口气,她乖乖跟着王衔走了。

    尚晨苑今日人极多,走到哪儿都能遇见;而谢慈音要说的话恐怕外人听不得,带着太子绕了许久,才在一片湖畔旁停下来。

    湖畔边上人烟稀少,一棵参天的古树将二人与外头的热闹隔开,却又能从湖畔上的九曲桥见到二人,这样若是有人看见了,也不会认为二人在私会。

    左右看了一眼,谢慈音放心下来。

    明横跟着她,一直想开口解释方才的事情,谢慈音却不给他机会,而是带着自己来了这里。

    少女面上有些紧张,如同小鹿一般四处张望,明横瞧着,心下一喜“这,该不会是要向自己表明心迹吧。”

    想到这,他兴奋开口,解释方才他为何不出声帮忙的事情。

    “慈音妹妹,方才,方才我没想过长平她会如此大胆……”

    “殿下!”谢慈音出身将他的话语打断,他既疑惑,又兴奋的看着谢慈音。

    这样的目光,叫谢慈音心里发毛“这太子,怕不是有毛病。”

    顿了顿,她开口缓缓道:“想必殿下也知晓,我与你的婚约之事。”

    明横笑着点了点头,道:“自然,我……”

    “那殿下觉得,你配得上我吗?”还未等明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谢慈音接着又道:“我是谢家的嫡长女,血统纯正,出身于顶级高门贵族;可殿下呢?据我所知,殿下的生母,可是陛下的洗脚婢啊!殿下真的以为养在了我姑姑名下,就是真正的嫡子了吧。”这一席话,带着讥笑与嘲讽。

    她说完以后,明横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大怒道:“放肆!”

    眼见他双眼猩红,青筋暴起,谢慈音暗暗向后退了两步,淡淡道:“我不愿嫁你,可也不愿驳了姑姑的意思。今日只是告诉你一声,若是我嫁于你,你永远低我一头!我同你说得这些话,你大可去姑姑那里告状,只是殿下啊,那是我的亲姑姑。你猜,她信你还是信我呢?”

    少女眉眼弯弯,嘴角带笑,明明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怎么说出来的话,如此伤人。

    于身份上,明横确实自卑。他并不是皇后从小养大的;他的母妃,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在他十岁时才病逝。

    十岁之前,他在大魏皇宫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的皇子;若不是大魏皇帝只有三个皇子,其余两个母妃健在,恐怕也轮不到他去皇后宫中。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反驳,不愿再听眼前少女的扎心之言,他冷声道:“你当谁乐意上赶着娶你么。”随即甩袖走了。

    谢慈音定定站那,直至明横走后,才大大松了口气。

    双手合十,她出声告罪道:“阿弥陀佛,才人赎罪,小女子实在是迫不得已才说出这一番话的。”

    “娘子好大的口气,连太子也瞧不上。”树干上有人轻笑,调侃道。

    突然传来的声音,差点没把谢慈音吓晕过去。

    抬头望去,一身道袍的观南正倚着树干,笑意盈盈的瞧着她。

    拍了拍心口,朝书上的人狠狠翻了个白眼愤愤道:“师傅还真是不懂礼仪,竟然又偷听。”

    观南翻身跳下树干,好看的狐狸眼轻轻上挑。

    “可不是我偷听,是你与太子殿下扰了我的好梦。”

    谢慈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疑惑问道:“你一个道士,大内皇宫,皇家别院随意出入,到底是什么来头?”

    观南打趣她道:“来头可没江宁谢家的嫡长女大,我是国师的段讳的弟子。”

    段讳,大魏国师,文昌帝身边的红人,众生观的观主;怪不得,观南能随意出入,原来是有个好师傅。

    想到方才被他听见的话他有可能传给段讳,段讳又会告诉皇帝,那也不用费尽心机解除婚约了,她明天就死。

    “方才听到的话,你不会随意说出去吧?”她弱弱的问。

    观南瞧着眼见紧张的少女,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只见他故作深沉道:“此等不敬皇室之言,我怕是要同师傅说上一说的。”

    “你敢!”少女嗔怒,恶狠狠地瞪着他。

    “哦,你是在威胁我咯?”观南见她似小兽般对自己龇牙咧嘴,忍着笑意道。

    “是自己理亏,是自己大放厥词……”在心中默念两遍,她软下声音求道:“师傅,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我也不是真心实意要说那番话的,我只是,只是不想嫁给太子……”

    本是想求他不要说出去的,可突然想到自己上一辈子嫁给太子后的不如意,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这下观南慌了;天爷,他本意只是想逗逗她,可不是要将她惹哭,自己也没说什么呀,怎就哭起来了呢,真真是个脆弱的小娘子。

    “别哭别哭,我逗你的,我不说,我谁也不说;就当我今日没来过这,没听过这一番话。”他劝道。

    被他温声劝着,谢慈音更加的想哭。

    重活一次,她不敢向任何人吐露一丝半点,怕被人当做怪胎,也怕父母忧心于自己。

    她只是个小女子,没有什么理想抱负,只想父母常伴左右,一日三餐饿不着;那劳什子太子妃,她真是做不好,她也不想对太子恶语相向,可是实在没有别的好法子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去贬低他,我有我的苦衷,呜呜呜呜……”她一面哭,一面道。

    “我不会同任何人说得,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同你发誓。”观南见她哭得如泪人一般,着实是无奈。

    “真的,那,那你同我发誓。”她哽咽道。

    见她红着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观南心中一动,伸手拂去了她眼睛残余的泪。

    一时出格,他在心中默念了句“要死!”

    好在少女一心只扑在要他发誓上,没有察觉到这一动作的不妥。

    “我可以发誓,但你得答应我件事情才行。”观南收了手,将头侧网一边去,不敢再看她。

    “你说,若是不违背道德良心的,我答应你就是。”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噗嗤一笑,他道:“我竟看不出,你还是个有道德的。”

    虽还在哽咽着,但谢慈音还是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我前些日子犯了错,被师傅罚抄了些经书,往后就由你来代劳;这些经书不可离开众生观,所以每日,你都需到众生观内,替我抄写经书。”

    谢慈音听见只是抄写些经书,轻轻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难办的要求。

    她点点头,又道:“行,那你发誓吧。”

    观南正色,发誓道:“我发誓,今日之事,闭口不对第二人提,若是说了,就叫我,叫我……”顿了顿,他朝谢慈音道:“我一不求官,二不求财的,该叫我拿什么来作保呢?”

    对哦,他是道士,就连亲也不用娶,该叫他失去什么呢?想了想,谢慈音道:“唔,就叫你失去这一辈子最珍惜的东西。”

    观南轻叹,真是狠心的小丫头。

    “好,若是我违背此誓言,就叫我这辈子痛失所爱。”

    他发了誓,谢慈音心头的大石头也就落了。

    谢慈音的两个丫环方才被她打发在远处站着,眼见太子怒气冲冲的出来,而谢慈音却迟迟未归,焦急的找上前来。

    “姑娘?你在吗?”檀桑站在树干后,呼喊着谢慈音。

    “你的丫环在找你,快回去吧。且记得,明日来观中寻我。”听见檀桑的呼喊,观南温声叮嘱道。

    谢慈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朝着他福了一礼,感激道:“今日,谢谢你。”

    观南笑着点头,朝她摆手“快去吧,待会你的小丫头该着急了。”

    谢慈音点点头,转身提裙走了。

    “檀桑,我在这。”往树后出去,她朝着不远处的檀桑招手喊道。

    见了她,檀桑大步向前去,到了面前,见她红着双眼,忙问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太子殿下欺负你了,我去告诉夫人。”说罢,檀桑愤然转身。

    谢慈音将她拉住,解释道:“没有,没有,方才在湖边被小虫子扰了眼睛。”

    哪有虫子扰到眼睛扰成这样的,眼睛都哭得肿了;檀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真的没事?”

    “没事,松墨呢?怎么不见她。”怕她再追问,谢慈音将话题引开。

    “往那边去寻姑娘去了。”檀桑指向另外一头。

    “那我们过去找她吧。”说着,谢慈音便走往她指那处。

    她不肯说,檀桑这个做奴婢的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叹了口气,她上前去扶谢慈音。

    “姑娘小心脚下。”

    ……

    那日太子走后,便径直去了谢皇后的凤仪殿,又在凤仪殿大闹了一场,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娶谢慈音。

    谢皇后只当他是得了失心疯,狠狠训斥了他一番,叫他最好断了不娶的心思,又着人去打听今日的事。

    太子走后,谢皇后扶着额头倒坐在凤椅上,只觉头痛不已。

    宋嬷嬷看了心疼,上前去与她揉头。

    “嬷嬷啊,我真的后悔了。或许真该听哥哥的,不该嫁到宫中来趟这一趟浑水。”谢皇后疲倦开口,言语间很是伤感。

    宋嬷嬷替她轻轻揉着头,开口劝道:“我的娘娘,这世上哪有后悔药;我们能做的,便是往前走,走着走着,日子也就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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