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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踱步，又继续说道：“将军出手干净利落，偏是左手拿匕首。也从未听说过将军是左撇子，那将军为何不用右手？”
视线下移，终是落在顾衍那垂着的右手上。
颜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么一想，顾将军身上的疑点可真多。”
“沈姑娘！”
听到顾衍那骤然变得严肃的声音，颜若满脸无辜的朝他望去：“嗯？”
顾衍正了正脸上的神色，狭长的眸中是一片暗色，“你身为一个闺阁女子，也应该清楚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够管的。”
若非瞥见她腰间所挂玉佩恰是当年两家定亲的信物，又加上对她的样貌有隐约的熟悉感，当下他也会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未婚妻沈婳。
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真的能有这般的胆识和这样剔透的心思？
“先前那些话，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只要你就此忘记，并且保证不会同其他任何人提及。否则……”
颜若没将顾衍的威胁放在心上，她更是轻笑着接过话来，“否则你就要杀了我？”
“非常时刻必行非常手段！”
顾衍有意想吓吓这个小姑娘。
却没想到小姑娘的胆子比他想象中的大。
又或者她是笃定自己不会随意杀人。
“你想让我什么都不说也可以，我就一个条件——你会去就安排成亲的事宜，待今年年底我们就成婚。”
小姑娘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他，似是要望尽他心底一般。
不可否认，这样自信又聪慧的姑娘，本身就像自带光环，更会让人控制不住生出心动。
顾衍微微有些晃神。
忽有一阵风吹了一片花瓣到他身上，他下意识想抬手，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右手。
微怔片刻，他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用着左手将花瓣取下，然后随意扔到地上。
心中刚刚升起的几分情绪骤然消散。
纤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晦涩，旁人能够看见的不过是他冷然有淡漠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颜若歪了歪头，似是玩笑一般说道：“那我就把你的事情说出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按你先前所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直接将我灭口。”
顾衍静默地看着。
他的脑海里划过无数念头，之时最后均化为了无力。
小姑娘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何况又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纵使他脑子里有无数种对付人的办法，却独独不适合用在她身上。
冷硬的面容上忽地浮现出了些许无奈。
“沈姑娘，顾某思前想后，觉得有些话还是应当同你直说。”
颜若平静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恰如你所猜想的那般，顾某并非天生的左撇子。不过如今右手已废，也只能学着用左手用力。”顾衍平静的说道，“当下顾某只是废人一个，也着实配不上沈姑娘，更不愿耽误沈姑娘终身，所以我们不能成亲。”
“你的右手……”颜若有些惊讶。
她是猜想顾衍的右手应当是有伤，却没想到他的手竟是废了。
这是怎么回事？
颜若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又皱了皱眉头。
既已坦言，顾衍也没先之前拿不拿隐瞒太多。
他挑着能说的一些信息，对颜若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大概情况。
“顾某右手已废之事仍是机密，还请沈姑娘能够保守秘密。毕竟这也是圣上的吩咐，沈姑娘莫要因为一时冲动，连累自己的亲友才是。”
他这也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事实。
皇帝早就勒令此事不能外传，沈婳若是因为一时冲动把消息传了出去，皇帝定会追究此事。
届时就算皇帝要顾着镇国公的颜面，不好对陆家直接出手，可要拿捏沈婳这个孤女还是极为容易的。
颜若也不是个傻的。
人家千方百计想要守护的秘密，她也不至于大大咧咧的宣告全世界。
“你是在关心我？”
“只是在提醒沈姑娘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顾衍，你的右手是废是好，我都不在意。我们这婚约已有十多年，这么多年我也是一心想嫁你。如今我的答案不会因为你的右手而改变，所以你不用退婚。”
顾衍朝她看了一眼，眼睛里隐约有些意外。
听到颜若这般诚恳的言语，他也很想就此答应她。
然……
“沈姑娘这般重情重义，着实让顾某敬佩。可正是这样，顾某才不能做出耽误沈姑娘终身的事情。”顾衍一字一顿的说道，“顾某身体有疾，除了右手动不了之外，还有其他问题？”
颜若一听，原本轻松和淡然骤然消失，她微微抬首，眸中是难掩的惊愕，“你得了绝症？”
顾衍沉默了。
不多时，他轻轻摇头。
见着颜若一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会罢休的样子，他叹息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把自己的情况藏着掖着。
对寻常男子来说难以接受，甚至是难以启齿的话，可他却坦然又直白的说出了口。
这也足可见顾衍是一个心性强大，接受力极强的人。
他觉得自己都说成这样，那接下来要退婚也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吧？
他瞧着面前陷入沉思的姑娘，心里也不又多了几分叹息。
若不是因为此次大捷，让众人因为欣喜而放松了警惕，他又怎么会中了敌方的诡计，让自己身体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真是可惜了……
这一番交谈，让他对这位沈家姑娘还是生出了不少好感的。
也只能说命运弄人，他们到底有缘无份。
顾衍没有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
那双眼眸始终黑沉冷冽，脸上的神色也极为冷然。
“顾衍，即便如此，我也会嫁给你。”女孩子坚定的声音骤然响起。
顾衍脸上的淡漠碎裂，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抬眸。
那双狭长的眼眸落在少女那写满了认真的脸上，视线缓缓上移，终是落进那藏着坚定的双眸。
四目相对，他看见了认真，也看见了让人心醉的星光。
指尖微颤，他的声音微微有些低哑，“为什么还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