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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皮皮直到今日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们跟着杨大哥抄家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屋屋不过十五年华的少女，那一箱箱亮的晃眼的金银还有那一丛丛杂草下整齐叠放的兵器时的讶然与后怕....
赖皮皮的视线紧紧的落在温子贤的身上，后来杨硕跟他说杨大哥他们已经查明了，李爷的后头是北疆王族，这些年李爷借着要石榴种植需要靠北的黄土的借口，往那边去了好几次，那些金银兵器也已经往北疆送了不少...
今日看杨大哥的样子，温兄是北疆那边的人，那当年李爷的事，温兄是否知道呢？若是知道为何还要帮着他们彻查呢....
“温兄，李爷的事儿，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赖皮皮突然开口问道。
韶清韵停止了叙述，看了眼赖皮皮，又再次看向温子贤。
温子贤这次倒是没有再装作听不到的样子，微微抬眼看向赖皮皮，眼中闪过一丝狠利：“他不该靠着倒卖女子赚钱。”
说着，轻笑一声，垂下了眼眸，声音也低的只有他和韶清韵能听清：“我曾经发过誓，绝不对女人下手，我食言了，所以...现在，我输了。”
韶清韵看着再次垂下眼眸的温子贤，眉头微微蹙起，有些意外：“为什么？”
温子贤听着韶清韵的问话，嘴角微勾，再次抬起头看着韶清韵又好似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一般，眉眼间尽是柔色：
“那天她走之前跟我说，什么王权富贵什么开阔疆土，她从来都不在意也不想要，她还问我为什么明明都是我们这些男人想要的，可牺牲的却总是女人？我劝解她说那不过就是去跳支舞，哪有什么牺牲。她扭头问我若是真到那一天，我会不会救她…我抱着她，说我会，一定会，她笑了笑，没再说话，走了。”
韶清韵听着温子贤的话，静静的望着他，他的心里，藏着一个人，一个他对不起的人。
“后来，我得了消息，赶到的时候，她嘴角滴着血，半跪在地上，一手握剑撑在地上。”
“我那时候刚到幽州城，还未站稳脚，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人后，看着她一点点失去力气，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提剑，看着那一把利剑插进了她的胸口。”
温子贤的声音平平，说到最后眼中泛起恨意，韶清韵收回了视线，只觉胸口发闷，有些不愿再和面前这个人说话，好一会儿，她才微微抬眸，声音低沉：“你食言了。”
“是啊。”温子贤惨笑一声，“我食言了，那时候我才明白她说的对，牺牲的总是女人，是我，放弃了她。”
“你不该怪罪侯将军。”韶清韵接着道。
温子贤怔住，紧跟着瞪眼看向韶清韵，几乎是在嘶喊：“不该？！呵！是他杀了楠儿！是他！他若是活捉了楠儿，我一定有办法救下楠儿带着她远走高飞！”
“你不会。”韶清韵看着几近暴走的温子贤，声音清冷，“你不会救她，不会带着她远走高飞，你会杀了她，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就像...被抓进侯府的那一对儿兄弟一样.....”
“你胡说！”温子贤一声怒嚎，就要扑向韶清韵，赖皮皮忙将韶清韵拉开，向后退了半步，韶清韵却甩开了赖皮皮的手，向前走去，站在了温子贤的身前，冷眼看着他：“你会。温子贤，楠儿姑娘说的没错，你的心里只有王权富贵，只有你的欲望。”
“我不是！我不是的！我...我活下来就是为了给楠儿报仇！报了仇，我就会去陪她..楠儿..楠儿她一定还在等我..”温子贤反驳道。
“够了。”韶清韵打断了温子贤的话，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讥笑，“若不是我让人在你的茶里添了毒，让你浑身酥软没有劲力，若不是你带来的百人被少将军在山下截杀只放上来不过十人，你现在应该已经在前往北疆的路上了！”
韶清韵说着嗤笑一声，冷眼看着温子贤嘴角勾起：“等你到了北疆，得了我已经死了的消息，哦，或许再添上赖郡守荒废政务四处追查你的下落，齐老爷无瑕顾及产业耗尽钱财下追杀令，侯将军重伤致死的消息，幽州府城上下大乱，温子贤，你的前途必定无量啊！”
赖皮皮听得双眼瞪圆，浑身发冷，事到如今，他才想到若今日之事被温子贤做成了，这个幽州府....不说他爹，就齐伯伯那股子疯劲儿...这幽州说是被翻个底朝天都是轻的...
温子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强撑起的身子也再次瘫软，眼神飘忽不定，不是的，他没有，他只是想要替楠儿报仇，他...
韶清韵看着他，轻笑一声：“温子贤，楠儿姑娘不会等你的，尽管她曾经爱透了你。”
“不..她一定会等我的...我还没有娶她，还没有....”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通？”韶清韵说着，心里那丝不忍与被背叛的失落彻底消失，在没有听说这件事之前，她还觉得温子贤算是个君子，只是她和他所求不同，立场不同，可现在...
韶清韵冷眼看着温子贤，声音也越来越冷：“从她明知无力反抗，还提剑只求一死时，你就已经懂了，她那是不想连累你，不想你陷入两难，所以她自求一死，她无心权利，她选择刺杀也只是为了帮你，为了满足你的欲望，你都懂，但你…不敢承认。”
韶清韵说完，看着温子贤灰败的神情，目光冷冷，人啊，一旦被利欲蒙住了双眼，他们能看到的，就只有自己....
“这都是你的猜测..都是你的猜测...你不了解楠儿的...你...”温子贤的声音越来越低，韶清韵静静地听着，弯腰看着他，等他说不下去了，才开口道：
“从你扶了我的脉，还决定下手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对于你来说，朋友，楠儿，女人，誓言，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在他们不阻碍你往上爬的时候，你才会考虑的事情罢了。一旦这些成了你的绊脚石，成了你的包袱，你就会立刻将他们踢开抛下。”
“我不是...我...”温子贤开口否认，这次韶清韵却没有在听他喃喃，开口打断了他：“在营帐倒塌之前，杨大哥曾经找到我们，说你很伤心你融不进我们之间，说他有些担心，说你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很在乎我们四个，那时候，我信了。”
话落，韶清韵站起身，转身离开了，她想说的能说的都说完了，再多的她也帮不上忙了，剩下的，就交给杨大哥吧。
赖皮皮跟在韶清韵身后向着主营走去，侯将军那边，他们还是要交代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