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陨落吧

    

    看着恢复了正常的燕国众位高手，熔岩山龟，或者说被江言取了个新的名字的黑玄明显不愉快地哼哧了一声吐出一口赤烟，然后，巨大的嘴巴微微打开，低沉的透着一股岁月沉重感的中年雄性的声音传了出来。

    “麻烦！就这么沉溺在恐惧中去死不就好了！真会给吾找麻烦！”

    似乎吐字还有些不清晰，但毫无疑问，那是人类的语言，就从这样一个外表凶暴的异兽空中传了出来，那双红玉的双瞳里很清晰地表达出了杀意。

    “说……说话了？！”燕国的人群里有人不禁惊呼出声。

    “早有听说，异兽等级越高，灵智也会越来越接近人类……”文士以略微惊叹的语气说道：“不过口吐人言的程度，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啊。”

    黑玄似乎对于这帮人的话感到不满了，红玉之瞳里的杀意毫不留情地瞪视着燕国众人，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天阶兽王的威压。

    “见到吾等通晓语言便是这种反应？可笑的人类的傲慢啊！”

    “你，是我沧澜域本土的异兽吧？”毕青踏前一步，周身的剑气散开挡在了燕国众人前方，将黑玄的气势也给拦截了下来，他面色凝重地问道：“红玉楼乃天外异魔，具有奴役异兽的手段，眼下你出现在这里，本座观你还有清晰的理性，是否说明——就算以你天阶兽王之尊，也同样投入了红玉楼，甘愿为他们使唤？”

    “放肆！吾只是……咳咳！小子，你这话，是想打探情报吗？”黑玄本来刚要开口，却忽然眼里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停顿了一瞬间，然后目光骤然转为森冷，带着些显得有点莫名其妙的憎恨之色看着毕青，直接叫破了他的小算盘：“是想知道，除了吾之外，红玉楼是否还有其他兽王协力吧？以为吾会上当？你们人类一直都是这么狡诈！”

    【你要真那么精明就好了，刚才如果不是我提醒，你是不是想把我的情报供出去？】江言冷冷的声音传入了黑玄脑海里：【黑玄，别忘了你当初签下的契约，你想吃契约反噬的苦头没关系，但别在这种场合还给我乱来！要是因为契约反噬而无力对抗敌人，导致我方的同伴出现死伤了，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这毫不客气的话气得黑玄牙痒痒，却完全拿江言没办法。

    尽管现在没什么忠诚心，但因为签下了那作用在灵魂上的协议契约，黑玄已经没有了反抗江言的资本了。

    江言的《网络协议》的契约对于黑玄的控制并没有其他子机那么完美，特别是现在，刚签下契约还没多久的时候，黑玄的忠诚心完全不能指望，如果有决心的话，它甚至能够以自我意志强行违抗江言的命令。虽然，代价是协议的反噬，会让它的灵魂承受与违抗的程度对等的痛苦，反噬最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灵魂自灭。

    之所以对黑玄的控制会不完美，是因为江言与它的实力差距所至。江言的异能的效力，本就是跟他自己的实力息息相关的，以他二级的境界用协议契约去控制三级的黑玄，能保证不被对方反噬就已经显得江言的异能足够强悍了。

    目前，在江言这个协议主方没有下达明确的强制命令的时候，黑玄是能够阴奉阳违、仅仅敷衍式的以最低限度来执行协议条款的义务的。它跟江言的其他子机们，在忠诚度和执行命令时的积极性上有截然的不同。

    这种控制力不足的现象，只能等着江言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或者黑玄的忠诚心提升上来后才能好转了。

    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为了降低黑玄的抵抗心，江言就在条款上做出了一些承诺，比如说，‘不会故意让对方送死’，‘不会下达践踏其尊严的命令’，‘保证签订协议后会让其实力更进一步’等不少优待的条款。

    当然，江言尝试过了，只要自己的实力比契约对象更强了，那么对于已经签好的协议条款，身为协议主方的他其实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再度修改的。江言越是强于协议对象，条款可修改的范围就越大。

    这一点，江言觉得现在就没必要跟黑玄提了。

    看着黑玄前后有些违和的反应，毕青两眼微微眯了一下：“看来，你是因为有什么限制，才不得不与我等为敌了？似乎你也对红玉楼有不满吧，那么不如……”

    江言在网络频道里继续对黑玄冷笑：【看吧，别跟他废话了，赶紧灭了他们！这是命令！】

    “吾、吾！！……亢吼——！”

    黑玄眼里杀机暴涨，将己身不得不屈服于江言的不满情绪，全部转为了对眼前敌人的憎恨，它怒吼着打断了毕青的话，猛地将嘴巴张开。

    “？！”本想试试看能否拉拢对方的毕青见此眉眼一跳，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黑玄嘴巴深处涌现的红光，顿时脸色一变：“……孽畜，你找死！”

    天上那密布于数千米范围的雪云里的无数冰霜之剑，随着毕青的意念激发，全都骤然化作了无数的霜白色激流，暴雨般坠落到了大地上，密密麻麻的爆炸将以黑玄为中心的五十米的范围彻底覆盖了进去，无数的冰刃霜针随着爆炸的余波四溅而出，将攻击范围之外的大片草地、岩石全都洞穿，留下一个个黑黝黝的望不见底的洞痕。

    早在黑玄登场时就已经集体后撤出了五百米之外的红玉楼众人，依然被零星飞溅过来的冰刃波及到了，不少黑衣禁卫身上的罡甲都被冰刃击打得产生了剧烈的颤动和一道道细小的裂痕，尽管因为持续的修复而没有彻底破碎，但考虑到这仅仅是一点点余波所致，就可以想象出来真正处于攻击中心那些冰霜剑雨有多么可怕了。

    见此，李坤没有丝毫犹豫，再度下令让队伍继续后撤出至少千米，这种距离，可远远不足以让他安心。

    冰霜剑雨的轰击持续了两秒，然后雪云里蕴藏的冰剑还没完全倾泻完，剑雨下那被攻击卷起的霜白色尘雾就忽然炸开，一道完全由岩浆凝聚而成的三米粗的吐息穿透了霜雾，将沿途的所有冰雪全部蒸发成了淡淡的白烟，然后重重轰到了毕青面前。

    好似被火车头冲撞一样，毕青一手凝聚出了一面形状好似剑花绽放的霜白色大盾挡住了轰来的吐息，但整个人却被迫不得不往后退步。

    “……区区孽畜！”滑行着后退了七八米之后，额角青筋暴跳的毕青猛地俯身压低了重心，以后脚重踏地面，将十多米范围的大地踏得明显震荡了一下，才止住了自己后退的趋势。

    冰盾与岩浆吐息的接触面因属性相反的冲突快速地互相抵消着，咬着牙的毕青将自己的武道真元泄洪般灌注到身前，才堪堪止住了冰盾消融的进度。

    但另一方面的危机，他却暂时无暇理会了。

    一个个燕国高手惊怒而痛苦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那是岩浆吐息撞击到了冰盾上后，往着旁边四散飞溅出去一片片岩浆溅射到了猝不及防的燕国高手们身上引起的。

    岩浆将那些燕国高手们身上的护体真气大片大片的染上了灼热的红色，堪称融肉销骨的热量就像猛毒，或者说这就是火毒，燕国高手们的护体真气很快就被灼烂，连同地下的衣服和血肉一起被摧毁得破破烂烂，化为了焦炭的形态。

    跟刚才红玉楼的黑衣禁卫们面对的冰刃溅射一样，这同样也仅仅是余波的程度，但因为站得太近了，燕国高手们付出的代价就要惨重太多了。七人直接丧命，还有二十多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严重烧伤，以及更多的不小心被岩浆里蕴含的火毒侵入了体内而面露痛楚的人。

    “废物！本座没空照顾你们！”毕青见此，脸色非常难看，顶着冰盾怒喝道：“文金，你们去拦住红玉楼的人，别让他们趁乱跑了！要是事不可为，就带队撤离！”

    按之前的毕青未参战前的双方实力对比来说，红玉楼的禁卫们是比燕国武道高手整体要强的，所以毕青没有强求。

    “是！”那名跟李坤交手过的文士恭敬应声道，带着燕国的高手们迅速撤出了毕青数百米之外，然后转头就奔向了身处于黑玄身后的李坤等人。

    那边，李坤已经让车队重整队形，打算横向远离战场，走官道之外的路线绕过这片区域继续前往蛮骨山脉了。反正蛮骨山脉范围很大，就算不走盛云国这条路，也同样能抵达。

    燕国这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目标跑掉，马上就追了过去。

    对此，江言淡淡命令道：【拦住他们，现在的你也做得到的吧。】

    “亢吼！”

    黑玄维持着喷吐岩浆的攻势，脚下忽然闪过一圈土黄的灵光渗入了地下，然后，文金等燕国高手们只觉得地面轰然一震，下一秒眼前的大地就裂开了一道道深深的缝隙，裂缝以极快的速度扩张着，转眼间就撑开到了三米多的宽度，就仿佛要阻拦文金等人般出现在他们的行进路线前方。

    仅仅三米多宽的距离，对于先天高手来说轻轻一跳就过去了，这有意义吗？有一些人这么想着，就想跳过这道裂缝。

    “不，快停下！”文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大声制止道。

    尽管如此，但依然有几人没有止住冲势，顺势就跳了出去。然后在下一秒，那几个人的身影就被从裂缝深处骤然喷涌上来的无数岩浆给吞没了。

    “呜啊啊啊啊……”护体真气的保护让他们幸免于瞬间毙命的结局，接着惯性冲到了岩浆对面，但这也只是稍微延长了一会儿死亡时机而已，反而还要忍受自己的身躯被熔毁血肉的岩浆一点点毁灭的巨大痛苦，全身都沾满了岩浆的他们最终只能化为火人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挣扎。

    几个身先士卒的牺牲者，让剩余的人意识到了这些并不是自然喷发的岩浆，恐怕是跟黑玄亲口吐出的带有摧毁武者真气效用的火毒类似的东西。

    真跳进去的话，就算是先天武者也是找死吧！

    环顾了一下四周，文金发现这由岩浆组成的火壁高达三十多米，像城墙一样以那只熔岩山龟为中心将方圆三千米的范围完整地圈了进来。

    “能跳高点过去吗？”一个脱凡境高手提出了意见。以武者的脚力，全力爆发的话三十米的高度也不是跳不上去，甚至乱来一点，将人体作为投掷物让同伴扔出去也行啊。

    于是有人就这么试了，然而……

    “亢——！没有吾的允许，休想飞行！”远处的毕青与那只熔岩山龟交战之地忽然传来了这个声音，随后，一圈深黄色的灵光爆发了出来，如同浪潮般快速往着四周席卷扩散，不到一秒的间隔就扫到了文金等人这边。

    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身上骤然增加了好似数万斤的重压，全都不由得踉跄倒地。

    试图跳起越过岩浆之壁的那几人，也受到了这股重压的影响，惨叫着就如折翼之鸟般坠入了冒着岩浆的地缝里。

    “这，不是气势、威压那种东西，而是……重力？！”体会着身上的变化，文金额角冒着汗水勉力支撑起身体，愕然地喃喃说道。

    ……

    坚持了数秒后，那岩浆的吐息总算停止了，让毕青稍微松了口气，撤掉冰盾，他就看到了黑玄驱使大地变动，引动地下岩浆喷涌形成围墙阻拦文金等人的一幕。

    他怒极而笑：“还有闲心关照其他人？你未免太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啊！”

    话落，毕青的身影骤然化作残像消失，然后极其鬼魅地出现在了黑玄的头顶，手上一抹雪白的冰刀轻飘飘地对准黑玄的脑袋就切了下去。

    惊讶于对方的速度，但黑玄并不惊慌，它头顶背面的黝黑甲壳上亮起了一道道黄色的灵纹，似有一层光膜渡于其上，对着毕青的斩击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

    见此，毕青眼里怒意暴涨，手上的攻击又增了一分力。

    叮——！

    随后是咔擦一声裂响，毕青的冰斩碎开了，那断裂的斩击化作两半冰色的剑气余波，绕开黑玄的脑袋分别落入了大地里，嗤地一声切出了两条分别长十多米宽一寸、深不可见底、切面光滑并凝结着雪亮冰霜的恐怖剑痕，散布着足以东碎土壤的冷气。

    于此同时黑玄也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它巨大的脑袋蒙上了一层白霜，好似被攻城巨槌砸中一样猛地一沉，重重地砸进了地里，将地面都给砸的崩出了一片片碎石和龟裂，同时头顶的甲壳也裂开了一个深深的断痕。

    毕青眼里凶光一闪，就要趁势追击，却忽然察觉到了背后袭来的恶风。眼角急转望去，就见到一颗能将他整个人覆盖的黝黑球体链接着一条黑色的尾巴、已经带着击破大气的丝丝白浪轰到了他身后不足三尺的距离！

    这是黑玄挥动它尾部的骨锤形成的抽击。

    “什……？”

    惊愕的瞬间，武者的直觉同步让毕青做出了最佳的应对，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能尽量消减伤害。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在他背后急速凝结，化为盾牌护住了其整个身躯。

    轰——！

    无数冰屑纷飞中，毕青嘴角喷着血雾地被打飞了出去，错失掉了补刀的最佳机会。

    “嘶……稍微，小瞧你了啊，人类！”摇晃着脑袋驱散寒意和眩晕后，黑玄目光再度锁定了毕青，看着他擦着嘴角又站直了身体，似乎并未重伤的姿态，便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因为对手的斩击比预料的强力，稍微被打得晕了一瞬间，导致尾锤的抽击力道不足啊。不然如果是中了黑玄的全力一锤，就算施展了防御，以一个人类的身体强度来说也不可能只受这点伤害的。

    “真是、恐怖的力量……咳咳。”毕青也有相似的感慨，一边暗暗调动真元治疗自己的内伤，一边思索接下来的战术。

    那样的锤击，他可没自信再承受几下了，所以，别随便靠近为好。看到黑玄身后那根摇摆不定的尾锤后，这么想着的毕青，身体离开了地面往高空飞去。

    “想跑？没有吾的允许，休想飞行！”黑玄的双瞳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层幽深的铜黄之色，低吼一声：“陨落吧！”

    深黄色的光晕以它为中心爆发了出来，以避无可避的姿态扩散了出去，将惊愕得似乎想要闪避的毕青牢牢覆盖住。然后，骤然加持到身上的数十万斤的沉重压力，一下子就让毕青维持不住自己的飞行，狠狠地下坠并轰地一声砸进了大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