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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得失难料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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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慢慢地睁开,视线由朦胧逐渐变得清晰,一位样子甜美的短发女子坐在床前,她手里端着一碗粥准备喂给自己。

    他隐约看到她舀了一勺粥凑到嘴边吹着气,动作很轻、很柔,小红唇在光线的照射下特别美艳动人。他意识到这是多少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心里感觉很甜、很温馨。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一见钟情的人——苏芧。

    励仲卿吃了一口粥,右手不安分地搭在喂粥人的手上,温暖细滑的触感拨动着少年的心弦,两个四目相对地看了一会儿,他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对心上人说。勉强地坐了起来后,拉着对方的手凑到面前,说:“遇上你真好……”说着正要往手上亲下去,对方下意识的把手往回缩,他以为是害羞,抓住对方的手不愿放开,说:“别怕。”说完深情地望着眼前人狠狠地亲在手背上。    见对方没有反应,励仲卿越战越勇,再亲了一下脸蛋,然后准备往小嘴上亲过去……“啪”的一个耳光响起,励仲卿摊倒在床晕了过去,脸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手指印。

    三姐妹来到房门前。

    小妹苏茉问:“二哥怎么啦?有事么?恩公他怎么啦?”

    二姐苏芍笑得合不拢嘴。

    大姐苏芧淡淡地说:“禽兽!”    苏实红着脸,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说:“没事。”原来,刚才给励仲卿喂粥的不是苏芧,是他二哥苏实。本来,大病初愈,一时眼花看错没什大不了的。苏实倒是无辜得很,好意给病人喂点粥,没想到会被疯狂索吻……遇上如此糗事不知道晚上会否做恶梦。

    夜,很美;风,很柔。

    一缕淡淡的香风让励仲卿从梦中醒来。他痴痴地瞧着漆黑一片的环境,心里正纳闷着。他想: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刚才,我明明看到的是她,怎么后来又会变成一个男人呢?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了很久,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活动活动了筋骨,励仲卿翻身下床,摸黑走出了房间,走到了屋外。没走几步他便給那一缕香风吸引,深呼吸了一下,心想:什么气味这么香?

    随着香味的来源望去,不远处有一个悬崖,距离自己大概有三十米,悬崖前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身穿白色的古装仰望着夜空。    那浓而不腻、纯净持久的香味就是从少女身上传来。

    励仲卿才走出屋子,少女就察觉有人接近,她回头一瞅便笑着说:“恩公,你醒过来啦。”

    励仲卿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心里面感觉莫名其妙的,他想:恩公?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她,什么时候帮过她呢?

    走近一看才发现少女跟苏芧长得很像,不同的是她留着长发,苏芧是短发。相比两位姐姐,她的脸上多了一分稚气与娇嫩,少了一分刚毅与坚决。励仲卿这回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把她当作苏芧。

    “我叫苏茉。”她正是苏芧的妹子,今年十五岁。瞧着励仲卿不停地在打量着自己,笑着问:“您呢?”    “像!你跟她长得真的太像。”励仲卿只顾着看,看得出神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苏茉说些什么。

    “怎么啦?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没听清楚,能不能再说一回?”励仲卿初次回到古代,对古人的表达方式完全不习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苏茉礼貌而耐心的再次询问,他才傻傻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她有一个与兄弟姐妹不同之处,她是一个花鼠精。

    励仲卿坐到苏茉旁边,大胆而傻乎乎地问:“之前看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她是不是住在这里?”有句话说得好:美酒不可糟蹋,佳人不可唐突。像他这般跟女孩子说话实在不可取。

    苏茉一听笑得更加开心了,过了一会儿,她说:“跟我长得像?嗯……”    “她……”励仲卿心急如焚地说:“她好像是短发的……”

    “好像?小励哥,你们是一起回来的,您忘了?”

    “小励哥?”励仲卿从没有被女孩子这样称呼过,惯性地迟钝了一下。苏茉捂嘴笑着,笑容很是娇美,她说:“不介意我如此称呼您吧?”励仲卿傻愣般摇头表示不介意,他说:“请您快点告诉我好不好?”苏茉早已听出了他的意思,故意戏弄他说:“我有两个姐姐,两个都跟我长得很像,不知您想问的是哪一个。”

    励仲卿急得不行,他说:“应该是短发的。”苏茉故意放慢语速,若有所思地说:“长发的叫苏芍,是我的二姐。短发的叫苏芧,是我的大姐。”励仲卿问:“苏芧?她是怎么样的?”苏茉答:“她吖……嗯……我该怎么说呢?”

    励仲卿着急地说:“直说!”

    苏茉瞅着他心急的样子又忍不住地笑了,她说:“泼辣率真,风风火火。”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瞬间烙印在励仲卿的心里,那感觉就像寒冬中燃起的一团火焰,又像学霸遇上一个值得花一生去研究的课题,

    过了一会儿,励仲卿问:“我和她一起回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在沟通上,苏茉没有因为相隔了几千年而感到有什么障碍,这一点比励仲卿好得多。她说:“不算今天的话,你们回来也有十天呐。”

    励仲卿说:“这么说,我岂不是昏迷了十天?”

    苏茉点点头。

    “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与她相处的十天。”

    “什么?”

    励仲卿又问:“苏芧今天有没有过来看我?”苏茉浅浅一笑,说:“怎么会没有呢?她也是挺关心你的,不过,今天给您喂粥的是我二哥,他叫苏实。”励仲卿感到一阵恶心,脸上突然没有了血色。

    苏茉关心的问道:“小励哥,您还好吧?”

    励仲卿只得无奈地摇头似乎想让自己变得清醒,试想那一下要是初吻的话,真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再往深一层去想,自找的,怨谁去?

    励仲卿和苏茉坐在悬崖前,看着夜景,聊着天。晚风徐来,他心中郁闷的感觉慢慢消逝。

    在这种相谈甚欢,外人看来像是情意绵绵的时候,苏芧来了。她气冲冲地来到励仲卿面前,将他拉扯起来,揪着他的衣领说:“你干嘛?”苏芧绝无醋意,不过是想保护妹子而已。

    “芧儿,我……”励仲卿此时与苏芧的距离很近,眼看着心上人突然而至,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注意力一下子全都集中到对方的身上。

    苏芧激动地说:“芧儿什么?‘芧儿’是你叫的么?”励仲卿有点委屈地说:“我……我没干嘛,我俩……聊天……”苏芧说:“我俩个屁,你是你,她是她,我是我。谁……谁要跟你聊天。”

    苏芧为人干脆果敢没错,只是有些时候,在面对有些事情时略嫌冲动了点。正如此时,励仲卿与苏茉只是聊天,而且,内容几乎与苏芧有关。他是想通过妹妹去了解姐姐,绝不是趁机做出一些猥琐肮脏的事,说白了他还是为了苏芧。然而,这个冲动的姐姐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架势出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芧姐,别这样。我和小励哥没有做甚不对的事。”实在看不过去的妹妹边说边制止姐姐。

    “还……小励哥的叫上了是吧!小茉,我跟你说!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不是好东西。”苏芧说:“以后不许你跟他走这么近,知道不?”

    “姐,瞧你说得,我跟他像奸夫淫妇一般。”苏茉一脸委屈的说:“我俩真的是规规矩矩的。先放了他再说。”

    拉扯间,苏芧把励仲卿推至悬崖边上,只差一两步的距离就会自由落体了。妹妹苏茉在一旁无计可施,生怕姐姐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瞅你天真无邪的样子。你不想当淫妇,怎知他想不想当奸夫。”苏芧严肃而正经的对励仲卿说:“你给我听着,别欺负我妹子。不然,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姐!”

    “姐什么姐,我都看到了,你什么都别说。”

    “苏芧,我喜欢你。”励仲卿认真地看着苏芧的眼睛,柔声地把话再说了一遍,他说:“我喜欢你,今生今世只会喜欢你。”

    全场安静了下来,空气像被凝固了一般。

    苏芧两姐妹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把苍老的女声传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严厉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许责备,她说:“芧儿,你过来。”姐妹俩循声望去,说话的是苏婆婆。

    苏芧一放开励仲卿,他就晕了过去。她说:“小茉,我过去一下,等会儿就回来。”瞅见妹妹点头“嗯”了一声,她才肯离去。

    苏婆婆领着苏芧走进房间,点上灯,坐了下来。房间里除了她俩以外,还有那个救了励仲卿一命的丹药精灵。看到她俩进来,他就飞到苏婆婆身边显得既有活力又热情。苏婆婆说:“要不是小芋把我叫醒,也不知道你会对恩公如斯无礼,刚才发生什么事?”

    小芋是苏婆婆给丹药精灵取的名字。

    除励仲卿以外,苏婆婆的养子养女都已知晓,并且与他相处得非常融洽。如前文所述,小芋已然修炼成精,通晓人性,会说人话,有起死回生之异能。虽说,他本体被吃掉,但是,人体无法将它消化吸收,小芋能以元神出窍的法子从励仲卿的身体里出来,只是本体还得留在仲卿体内。

    道观一役,励仲卿先将小芋的本体吃了,再以耀眼光芒神秘消失,将一干人等传送至苏芧家的附近。是小芋给苏芧她们解释,仲卿才会被带到苏芧的家。不然,他也许就永远留在阴司冥界永远都回不来了。

    后来,给苏婆婆治病的也是小芋。他是励仲卿带来的,因此,除了苏芧以外,苏婆婆一家视仲卿为恩公,只有苏芧始终认为治好婆婆的是小芋,不是那个冤家。

    当时,小芋见到苏芧与励仲卿拉扯,生怕害了他的性命,自己无法取回本体。于是,他才会叫醒熟睡的苏婆婆出来解困。如此说来,小芋是相当聪明的。

    苏芧说:“救婆婆的是小芋,不是姓励的。再说了,我到那边去原本就是为了找小芋,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把那厮带回来。”

    小芋开心地连连点头。

    苏婆婆说:“他不来的话,小芋能够自己来么?”

    小芋说:“元神与身体不能离开太远,我必须留在他的附近。”他的声音是清脆悦耳的童声,相当的可爱。

    苏婆婆说:“听到没?”

    “我又不是聋的,怎么可能听不到。”苏芧无奈地说:“我也想没听到。”

    “什么?”

    “没什么。”

    苏婆婆问:“那个姓励的叫什么名字?”

    苏芧答:“励仲卿。”

    苏婆婆追问:“你喜欢他?”

    苏芧激动地说:“没有!我怎么会!不可能的!”

    苏婆婆怀疑地问:“没有?真的没有?”小芋也来凑热闹,他学着苏婆婆的语气追问道:“没有?真的没有?”苏芧坚决地说:“没有,绝对没有,天地为证,日月为凭,如有……”

    “行了,我就随便问问,不要你发誓。”

    “芧芧,我错了,别激动。”小芋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两个小手连忙捂着自己的嘴。

    苏婆婆说:“回来后他是一直昏迷的,你怎知他叫什么名字?”苏芧说:“我刚才听他跟小茉说的。”苏婆婆说:“看到他们说话,你吃醋咯?”苏芧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养母,有点生气的说:“婆婆!”

    苏婆婆笑了笑,倒了一杯水,淡淡地说:“先去让你二哥把小励抬进屋。明天,你亲自去请妙郎中过来,替小励诊脉。”苏芧点点头,什么都不想再说,转身准备走出去。

    苏婆婆说:“以后要对小励好一点。”苏芧说:“当一回跑腿没问题,总之救婆婆的是小芋,姓励的不是我的恩公。”苏婆婆轻叹一声,望着苏芧离去的背影,说:“这孩子真是的……”

    悬崖前,只见苏茉一个人坐在那里,苏芧问:“姓励的呢?”苏茉说:“我让二哥把他抬进屋了。”

    苏芧坐在妹妹的旁边,半开玩笑地说:“看来小茉跟婆婆是心意相通的。”

    苏茉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开口问道:“芧姐,你是不是喜欢小励哥?”

    苏芧眉头一皱,显得有点不耐烦地说:“没有!”望着姐姐的表情她立即会意,似乎知道了婆婆跟姐姐说了什么。苏茉说:“可是,小励哥似乎对芧姐……”苏芧说:“别说他,烦死了!”苏茉很是体贴,知道姐姐不喜欢就不再提起励仲卿。

    两姐妹坐在悬崖前欣赏着夜色说了些其它的话题。

    房间里的苏婆婆等女儿走了出去,她也悄悄地走出了屋往后山去了。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走出了人工建造的山道后,在山林里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个山洞前面。

    此地非常偏僻,杳无人烟,带着点阴森的气氛。

    除了苏婆婆和她的师妹,再没人知道此地,就连苏芧等人都并不知晓。她在洞门前轻叹一声慢步走入,点上灯后,光线把洞内照得光如白昼。此处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山洞,而是一个洞府。有明显的人工开凿与建造的痕迹,以前肯定有人居住于此,只是空置的时间长了一切都被尘封。室内整齐有序地摆放着石锅、石灶、石碗、石盘、石床、石凳,一应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这些用具无论大小皆有精美细致的雕花,式样以花鸟虫鱼为主,小到一个石碗,大的一张石床尽是各种花纹雕刻。最值得一提的是梳妆台,疑似是用整块玉石雕刻而成,晶莹剔透能照出人的样子,上面还有三个小抽屉,都能够打开。此等手艺简直是巧夺天工,构思亦是独具匠心,如此珍宝世间少有,必然是价值连城。

    走进洞府的内部,里面有一个空间很大的房间。房内有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石盘,旁边有一条高约一米八的石柱,除此以外并没其它。石盘的造型是木盘状,虽然是石质,外观上跟一般的木盘没有太大的差别,上面竟然还有木纹,这不是单纯的精心挑选就可以做到的。

    苏婆婆上前握着石柱,没几秒的功夫,石柱变成一条木质拐杖,上面亦有雕刻,乃是一鸟王盘在拐杖之上,鸟王头部刚好是拐杖最上的部分。它全身上下的羽毛清晰可见,双眼炯炯有神,威严而不失慈祥,雕刻得栩栩如生,乃不可多得的珍品。

    苏婆婆拿着鸟王拐杖在石盘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灵力注入拐杖,鸟王的那双眼睛顿时放出金光像天上的星星。与此同时,石盘内立即凭空地注满了清水,不多时于水中现出“所问何人”四个字。老人见字后,便用拐杖在地上写上“励仲卿”三个字,那字迹工整秀雅,显然她在书法上下过很多功夫。写完后拐杖在旁边轻轻一杵,地上的名字消失,字体像是被地板吸收进去,石盘中四字慢慢地变成“所问何事”。老人又用拐杖在地上写上“来历”二字,如先前一样,字体消失后,水中出现了“异世人”三个字。老人心感疑惑,待水中三字消失,励仲卿是如何从天而降,怎样打退外敌,怎么凭空消失来到此间,所有画面在水中电影般一一呈现。老人看得真真切切,对仲卿的来历有所了解后,心中更加感概,口中不自觉地念叨着,说:“芧儿啊,芧儿。我的闺女呀,你这段很可能是孽缘。”想着想着心中酸楚之感顿生,又自言自语地说:“当初真不该教你学武,以至有此遭遇,我宁可自个受苦……”

    石盘占卦问卜是有一定限制的,占卜者只能替每人问三个问题,三问之后同一个人不得再问,所问之事不论过去、现在或者是将来,石盘会图文并茂地展示在占卜者面前,非常精准,少有差错。

    一直以来苏婆婆为女儿婚姻大事着急,只因她早已预感励仲卿会与苏芧相遇,全然没料到女儿因为要替自己求药续命,才会遇上这段姻缘。自责的疼苦煎熬着老人的心灵,为了女儿着想,她不得不再替女儿问一个问题,这也许是她唯一能够关心的而且又与女儿有关的事。

    只见苏婆婆在地上写上“姻缘”二字,水中“还余两问”的字慢慢消逝,接着出现的四个字让老人眉头紧皱,心神不安。因为,此种现象前所未有,是她第一次所见,她难掩心中的感概,说:“造化,造化呀!”

    水中没有图像,只得四字——得失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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