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萌微微瞠目，不过也未曾多说。在里面有些看不清，就拿着地图到了窗口想要借着外头的日光来好生的研究一番。
她未曾注意，自己已经挤到了楚复临的面前，一半的身体都在他的怀中。
说实话，林小萌最近可能是因为心大了，纵然是烦人的事情再多，也是“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的那种，整个人容光焕发。临近正午的日头有些刺眼，她微微的眯起了好看的双眸，也跟着皱起了眉。 楚复临伸出了自己的胳膊，用衣袖挡住了一部分的阳光，其他地方反射出来的光正好是可以让林小萌看清楚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
林小萌笑了一下，头也不抬的说了句谢谢。
她在低着头，弯着腰，脆弱的脖子就这样暴露在楚复临的视野之下，若是现在随便的用一个尖锐的东西插进去……他这才注意到，她头上还有跟簪子松松垮垮，想要往下掉。
她总是这样，走没走相，跑没跑相，每天都要丢簪子。
楚复临把她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目光阴沉。 “找到了！”林小萌惊喜的一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楚复临也跟着低头去看，只见林小萌在地图上指着一块地方说：“这里是哪里？是后突厥的地盘对吧？”
“对。”
林小萌继续说道：“我看到你在上方描出来了一个水库，而水库是在一个凹陷的山谷之中，从上面看山走势狭长，正好对着漠北大军驻地约十五里处。正常情况下来说，这个水库里面也应该是有水，可以往南方一点点的位置流。我想起来在之前的奏折里面，漠北将军说哪里都找不到水，应该也包括这个。”
“你的意思是，后突厥的人故意的把水库之中延伸出来的天然河道给堵起来了？”楚复临皱起了眉。
这地图自己看过，但是貌似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看着楚复临苦恼的表情，林小萌在心里面笑得那叫一个没良心——别问！问就是地理课代表。
“咳咳。今年北方降水少，我认为他们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你能猜到吧？”
楚复临点点头道：“一是为了减少水源的流失渡过旱季，二是为了针对我方将士。”
“对，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中收益最大的方法。但是咱们那边的人们，有固定的粮草营，只是没水。后突厥的人吃的东西应该都是奶茶奶豆腐糌粑之类的，都都是草原作物和奶制品，如果牧草和作物因为降水量稀少的原因长得不好，那他们可能过的比咱们的将士们还惨呢。”
只喝水，比喝西北方好不到哪里去。 林小萌认真起来的时候说话就不像是平日里那般的吊儿郎当，而是用一个略显低沉的嗓音一举击中问题的要害。
“所以说，你打算如何解开？”
“后突厥的人也不傻，知道在自己已经损失了的情况之下让对方也不好过，来减少己方被侵害的危险。”林小萌合起了地图说：“但是我却觉得，与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倒还不如找个共赢的方法呢！”
楚复临：“共赢？”
“是啊，你想啊，咱们国家地处中原，粮草储备肯定是足够的。兵家有句话叫粮草先行！漠北那边肯定还有足量的粮草储备，如果用粮草来换水的话，两边共赢，也不会对目前的局势改变些什么。后突厥不傻，知道其中的利弊的。” “可是……后突厥觊觎咱们中原的种子已经许久了，万一他们剽窃了种植的方法。”
“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
“草原上唯一能够种植的谷类就是青稞，这种植物一年收成一次，量还少，不比咱们的小麦和谷子。水交换了之后也不能长留，倒还不如咱们定期和水库附近的人交换谷物和水源，真怕他们种成了，那便磨碎了送过去，反正都能吃。而且这个方法或许还能激发后突厥的内部矛盾，一举三得。咱们只要有粮食，就不会缺水，至于交换过去的粮食怎么分配，看他们自己。”
后半部分的话说实话有点缺德了，但是对于兵家来说，兵不厌诈，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呼~好了！”林小萌叹了口气，直起了身子伸了懒腰说：“这个困局解决了！那群老家伙若是不同意，我就把他们都给扔过去吃吃苦！这事你说吧，我最近有点‘害怕’。”
楚复临现在表面上看是很平静，但是实际上内心已经无法用“滔天浪涌”这样程度的起伏来形容了。
毫无疑问，刚刚那么冷静的分析着情势并且在从未对此方面有任何研究，淡淡只是凭着奏折和地图就把对方算的如此准确的林小萌，有点让他心动。
林小萌注意到了楚复临的眼神，只是低头笑了笑，并未拆穿，也没有想多。
他的眼神和感情可能无关情爱，可能更多的是一种仰慕。毕竟人和某种烦人的蛾子一样，有“趋光性”，刚刚自己发动小脑袋瓜的时候，就是“发光”。
不过有一个问题一直是林小萌想不明白的。
为什么自己这个一看奏折都两眼抓瞎的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上尚且都能够好好的分析，这么简单的方法他们却从来都不知道。
换种说法——他们的思想没有自己那么的开阔，似乎就像是被禁锢了起来一样。时代的发展途中，自己作为后来的人，勉强算得上是“博古通今”，现代的大多数知识也都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很少有沿着错误的老路重蹈覆辙的蠢货。
林小萌对于他们来说思想开阔，提前一步，算半个“伟人”，却从来都没有骄傲过。
因为这些都都是像楚复临这样的人以岁月和血肉为代价走出来的血路，她有一种坐享其成的心虚感。上次林小萌说两清了，其实并没有。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把这些东西提前几千年还给楚复临。
楚复临有些看不懂林小萌这个复杂的眼神了，但是毫无疑问，她准备把这个功劳让给自己了。
“你确定要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