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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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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慕昭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上前拉住了沈南雁的手,“等一下,雁雁。”

    她愣了足足有还几秒,在她心中明明是很想让他挽留自己 ,可他来挽留自己,她又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能果决一点,也不至于落的如今这般田地。

    “快晌午了。”她轻声开口解释道。    她怕她一旦与他相见,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他,不想再回皇宫了。

    “就一会儿,好不好?”慕昭坚持己见。

    苦苦哀求的语调让她心里头酸酸的,有些心疼慕昭,他是多么美好的人,不该为了她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对于他,她早已没有了任何底线与原则,她不想拒绝,也不愿拒绝。

    “好……!”    看着女子这么快答应下来,清冷的容颜闪过一丝笑意,他心中有片刻失神,很快回过神来。

    他的雁雁,本该如同南归的大雁,自由自在的翱翔,而不是被困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

    只要她欢喜,即便是万丈深渊,生离死别,为了她片刻的笑颜,他也愿意前进,万死不辞。

    这日,窗外寂静无声。

    窗内依旧如此。    昔日的爱人,夫妻,亲人,到如今竟然落的两两对立,两相沉默的地步,到底是世界的悲哀,还是他们的悲哀。

    两人的心意相通,都视对方为永生永世所爱,如今因为宋珩之事,唯恐说出此事伤害彼此,因为两人唯有相望,不敢轻易开口。

    …………

    御书房内:

    香炉里的龙涎香气烟雾缭绕,缓缓升起。    御书房内的人坐在案前,奋笔疾书,眼神都没有离开过案几上堆放的折子。

    忽而,宋珩放下狼毫笔,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起自己好几日没有见到沈南雁,心里的情绪一时说不上来是何种感受,憋在心里,想发泄出来,却又发泄不出来。

    那晚的那把匕首确实伤了他的心,他虽然拆散了她与慕昭,对她威逼利诱也好,强取豪夺也罢,从始至终他从未想过伤害她一分一毫。

    就连对慕昭恨到骨子里,恨不得杀了他,因为她,他也放过了他的性命。

    事到如今 ,她却想杀了他。    这让他如何接受,他又该如何是好。

    杀了她吗?他舍不得,放了她吗?他更是舍不得。

    他宁可死的人是自己,也不会轻而易举看着她离开他。

    想起接连不断做的那个葬身火海的梦,宋珩更显烦躁,从案几上拿起笔蘸好墨水,下笔。

    谁知,刚写几个字,墨水的字迹全部沾到了奏折上,渲染的墨水,在奏折上开出一朵朵墨色的梅花。

    简单,而又美好。

    罢了,罢了!

    “林之际,进来给朕磨墨。”宋珩朝着外面的人吩咐道。

    外头的人应声进来,见宋珩好好的坐在那里,脸上神色平常,看不出喜怒哀乐,默默地走到宋珩面前行完礼后,规矩的站在了一旁磨墨。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宋珩继续提笔批阅奏折,批完几张折子,还要停笔思考片刻,方才动笔。

    林之际手上却不敢有丝毫耽误,站在在案几边,执着一块名贵崔松墨缓缓在砚台中打圈儿。

    偶尔抬眼便可以看见宋珩专心致志的侧脸,埋头苦批奏折的模样。

    加上宋珩本就长得俊美,窗外的晨光的余晖将他的眼瞳照成浅黄浅黄的颜色,也在他的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辉光,看起来不再像从前般高高在上,平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味道。

    “芳榭宫里这几天有什么动静,她手上的伤好了吗?太医怎么说的?”宋珩突然开口询问道。

    话一开口,对自己的行为他有些想笑,人家都不想理你,巴不得从未遇到你,而你偏要凑上前去,自讨苦吃。

    他没救了,如今他开口询问的还是她手上的伤。

    握着崔松墨的手一顿,林之际抬眸望了一眼宋珩的神色,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等了半天见没有回答,宋珩抬眸斜睨了一眼林之际:“有事?”

    如今,对他而言,的确有件大事。

    帝的銮驾正行到栖梧宫门前几步之遥,他退到一旁屈膝跪下,半垂下目光,静静瞧着皇帝的云纹靴步履匆忙地踏进了门里。

    林之际见宋珩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他不得不从案几旁走出退到一旁屈膝跪下,半垂下目光,静静瞧着宋珩脚上的那双绣着云纹靴,沉声开口:“求皇上恕罪,奴才有一件事一直瞒着皇上。”

    话刚说完,宋珩扔下笔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神色似有发怒的迹象,冷声质问道:“沈南雁离开皇宫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了解她,宋珩不用细问大致也能从林之际的神色看出异样来。

    “明妃娘娘宫里的人来传话,说娘娘最近身子不爽利,想去寺庙进香,奴才瞧皇上近日心情不好,唯恐因此事烦忧 ,奴才斗胆…没有及时禀告皇上,奴才有罪。”林之际稳住心神,缓缓开口说出这番话,光听声音,就知道宋珩此刻是真的动了怒气。

    若是此刻,一个不当心,脑袋就搬家了。

    “进香?”宋珩又重复念了一遍,猜想沈南雁突然提出去进香的目的。

    林之际又道:“皇上不必忧心,你不是派了人守在娘娘身边,奴才猜想娘娘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他面沉如水,冷哼一声:“就算没有性命之忧,难道就不会有‘歹人’吗?只是不知道这次的‘歹人’会不会如愿了?”

    歹人是谁?宋珩在暗指谁,林之际心头心知肚明,没有开口说话。

    慕公子来不来不重要,其实在皇上心中,重点是明妃娘娘会不会跟慕公子走才是,这才是皇上心中在意的。

    不过结果不言而喻,明妃娘娘若是顾全大局,顾及沈氏一族还有慕公子的性命,她是不会走的。

    若……若到时候被慕公子动摇决心,再以旧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明妃娘娘怕是会殊死一搏,随慕公子走。

    只是不知道在明妃娘娘心中,到底是理智更甚一筹,还是爱情更胜一筹。

    林之际能想到的事情,宋珩自然也是想到的,他神色淡然又泠然地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敲击这桌面,发出规律而有节奏的声音。

    此刻的他也很想知道在她心中,到底是慕昭重要,还是沈氏一族的安危重要。

    …………

    禅房内的寂静终是被打破,沈南雁轻声开口打破这一室寂静,她开口道,眼睛却不敢望他:”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我………”

    慕昭才刚开口,她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说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妻子………”

    她似是觉得太过难堪,话到一半就打住了,垂下头去,片刻后嘴角极力扯出笑容,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在你走后,我不但没有在家孝顺公婆,住在沈府也就罢了,还进了皇宫,做了宋珩的妃子,如今不仅从名义上不干净,从身体上我也不干净了。”

    他面沉如水,默然看着她。

    她似是极力强忍着内心的痛苦,阻止自己哭出来,艰难吐出那几个字:“慕昭,我们和离吧。虽然此刻已经不需要了,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

    她又道:“我想好好活着,不用日日夜夜受着良心的谴责生活。”

    句句字字都是刀,是刃,一刀一刀割在慕昭的心口上,若是心里可以滴血,他怕是已经血肉模糊,血迹干涸。

    她亦如此,说出这话她不比慕昭痛一分。

    慕昭没有说话,眼神深深地望着沈南雁,薄唇微动,面上似有痛苦之色:“雁雁,我想听真话,若和我在一起真的让你这么痛苦,我愿意放你离开,而不是你在这里妄自菲薄,轻贱自己。”

    “慕昭,我不爱你了,放过我吧,这便是我的真话。”说一说完,她就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狠心,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不爱,不爱,不爱啊,这两个字是多么沉重决绝的誓言,如今她却为了与他断绝关系,逆着自己的心意说出那般话。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头而下,震在慕昭的心上,身上,心口上,那一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他颤着唇许久,唇际浮起一点虚薄的笑意,笑意很快便萎了下去,无论如何也显露不出了。

    “雁雁,我曾说过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岁月无忧。你脸上的笑颜是我今生存在的意义,若是离开我能让你幸福,我愿意与你和离。”慕昭强挤出笑说出这句话,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只是 ,答应我,你要好好的,日日夜夜,年年岁岁,欢喜度日。”

    “……好。”沈南雁亦是在笑,‘笑’着回答他的话。

    原来,与自己的爱的人说离别是一件这么悲伤的事,还不是生死离别,只是简单不在一起而已。

    原来,爱恨嗔痴都是罪,人活在时间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活在这般痛苦的生活中。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保重。”终是到了离别的时刻,她终将藏在心头良久的那句话 埋在了内心深处,再也不打算开口,让其重见天日。

    这句话,这个人,这份情,她埋在心头藏着,便好。

    慕昭勉强蓄起些许笑意,深望着她,亦轻道:“以后,你也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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