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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吴宫乍见,情恨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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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子泪

    文/ 麻雀  张小静

    第二十二章       吴宫乍见,情恨绵绵    为了心爱的女人,夫差当然满口答应,而且在他的心目中,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君臣,又能翻起多大风浪啊?翻不起风浪的小泥鳅,留他一命又何妨?没必要为这几条贱命,惹我美人不开心呀……

    自此,勾践和范蠡的性命,暂时得以保全,任是你英雄,任是你豪杰,说来也是悲哀,两个大男人的性命,居然靠一个小女子保全。君臣二人,性命虽然得以保全,但远未脱离险境,伍子胥,伍子胥依旧阴影一般,时时瞪着仇视挑刺的眼,怀着不除之不罢休的心,天天盯着他们、窥着他们、监视的他们……只要发现有一点异动,一丝不对劲……立马拔剑挥刀,义正词严、理直气壮的砍下他们头颅,要了他们性命,那可真是头放在刀上,命悬于剑下,战战兢兢,刀口舔血的日子呀。

    云 升起,风落下,夜鸟声声,秋虫呢喃,一轮凄清孤月,孤悬于苍凉的夜空,夜空下,威严的皇陵,沉默如僵死的巨人,死气沉沉,阴气森森,陵墓旁边,几堆破石头,几块破木板,胡乱搭建成几间小房子,房内住着勾践、范蠡,还有那,也曾养尊处优也曾花容月貌的王后雅鱼,房外不远处,是一排马厮,马厮内,几十匹马一字排开,一匹匹一匹匹皆膘肥体壮、毛色油亮,更鼓声声,时已三更。勾践起身去饲喂战马;范蠡则日复一日的拔除杂草、修剪树花,打扫陵墓;雅鱼更是一刻不得闲,清洗马桶、浣洗衣物……君、臣天天如此!王、后夜夜这样,做着比奴隶还奴隶的工,干着比下人还下人的活,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

    再说西子,又是月朦胧,又是桂花香,西子坐在窗前,轻梳妆,淡扫眉,月光在铜镜上冷,寒蝉在窗外凄切……她听着望着,不由得流下泪来,夫差见了,心疼地搂着西子肩头,柔声地:

    “西子,西子,何故伤心?何故如此伤心?难道朕对你不够吗?难道朕对你不好吗?”    “不是的呀,大王,大王对臣妾自是极好的,好的没话说,只是,又是这样月朦胧又是这样桂花香,南归的鸟儿已归去,似曾相识的银杏叶悄然飘落……一切似乎依旧, 一切似乎旧相识,只是物是人非,不闻乡音,不见故人,臣妾触景生情、乡思难耐、乡愁难解,故而感伤,故而落泪……”

    “噢,原来是美人思念故乡了,这还不好办吗?美人且放宽心,几个月后,本王给你一个惊喜,本王给你一个大惊喜” 夫差说罢,转身而去,去安排他的什么大惊喜。

    几个月后,西子正在宫内赏花,夫差突然神神秘秘跑过来,跑过来一下子蒙住西子双眼,孩子似的大喊大叫!:

    “西子,西子,快来看,快来看,看我给你的惊喜!看我给你的大惊喜!” 说着拉了她往外走,走,走过响屐廊,经过莲花池,跨过小香溪,然后停下,欢快的讨好的大叫:

    “西子,西子,快看快看呀” 西子揉揉眼,定睛一看,不由着尖叫一声、呆立当场,只见,好大好气派的一个宫殿,宫殿上书三个大字   “越娃宫” 一个越字,  勾起了多少乡愁,   一个娃字,又包含多少浓情……一时间,西子情丝涌动,柔肠百转,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我这是回到了越国,还是回到了家乡?你看你看,这流淌的香溪水,这错落于溪水中的香溪石,这古雅的小桥,这桥边的老槐树……都仿佛,都仿佛,从悠远悠远的梦里一点一点洇出来,从遥远遥远的故乡一点一点飘过来,天呐,是谁给了我这样一个大惊喜,是谁让我有种回到家乡的熟悉和亲切?回头,望着那个表面粗犷大气,内心却知冷知热,温柔多情,知道她所有心思,了解她所有乡愁的人呀,不由着从心底生出一抹感激,夫差呀,夫差大王,你若不是我的敌人,不是我的敌国君王,而是我的亲人,是我的父,是我的兄,是我的友……该有多好呀,该有多好呀!那感觉,虽然不是爱,不是情侣之间那种爱,但却是真真诚诚、温温润润的让人有种卸下所有戒备,放下所有劳累的放松和舒畅……    “西子,西子,这是专门为你建造的,以解你思乡之苦的,你可喜欢?”夫差热切地看着他,口气绵软服贴的就像个讨好先生的小学生,西子不说话,不说话,只是在心里感动着,只是在心里温暖着,只是缓缓下到水中,踩着清亮亮的溪水,柔柔抚摸着每一块石子,再慢慢站上桥头,轻轻倚着老槐树,静静地望着远方,那条通往远方的小路便一点一点拉近,小路上那个蓝白马蓝跑的少年,如同屏幕上徐徐拉近的镜头,一点一点清晰、放大、真切……她呆呆望着望着,不由得潸然泪下,潸然泪下……夫差看着西子,看着心上人心底的感动,不由欣慰地笑了:

    “大王,大王,狩猎的时间到了,一年一度秋月的时间到了,你快点去打猎吧,好磨练磨练你那松动的筋骨、松懈的意志吧” 唉 伍子胥呀,伍子胥,总是在本王兴头上来扫兴,总是在本王兴头上来扫兴!你怎么是这么一个不识相不知趣的老头啊?面对着白发飘飘,骨气铮铮的伍子胥,夫差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好,我不正打算去狩猎吗?”夫差说着,依依不舍告别西子,跨上骏马,飞驰而去,到达城门口,只见锦旗林立,车马严整,将士整整齐齐排着队,夫差下的马来,与将士们痛饮几杯,然后快马扬鞭,绝尘而去!

    剩下个西子,闲来无事,便在几个宫女陪同下,出得宫来闲逛,逛着逛着,看见一片小树林,林中一条小路,小路那头,隐隐可见一排高大巍峨的建筑:

    “那是什么?”    “报告夫人,那是先吴王阖闾墓”,

    “噢,这就是夫差父亲,传说中被勾践大王一箭射杀的阖闾呀” 西子倒是起了好奇,执意过去看看,宫女们那敢阻拦,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走近了一看,只发现陵墓旁边,及其不和谐的,用碎石头烂砖头,破木料,胡乱堆积、随意搭建成一排比牛棚马厮还粗陋破烂的将就屋子,屋顶上有升起的炊烟,屋门前有晾晒的衣物,显然有人居住,谁会居住在那里呢?忍不住向前探看。这一看,立马呆立当场,半晌无言。只见那个房间内,坑坑洼洼地面上,随意垒砌起一个土火灶边,一个人半跪在地上生火,大概柴火不够干吧,所以他费劲巴累侍弄了半天火,愣是不见一星明火,他索性完全跪倒在地上,拿个吹火筒用力地吹呀吹呀, 一股黑烟窜出,‘ 扑’ 一下呛了他满脸,直呛地他嘎嘎乱咳,满眼流泪,满脸油黑,可依旧没有生着火,他使劲地揉着眼,沮丧的站起来,西子再一看,一下子叫出声来:

    “范蠡,范蠡,范公子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呀?” 听的喊声,那人抬起头,看见了西子,先是一愣,继而泪流满面,一下子抓住西子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西子西子,你怎么到吴国来了?是谁出卖了你?是谁逼你来吴国的?是谁逼你来吴国的?……” 哭得这么伤心表情这么绝望,一时间西子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二人刚要互诉衷肠,这是随从赶过来,生生地把两人拉开,同时以鄙夷的眼光看着范蠡,看着里面的勾践,看着勾践的夫人雅鱼:

    “放开你的脏手,卸掉你的脏心,就凭你,也配想西子姑娘,也配牵西子姑娘的手,告诉你们,西子姑娘,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西子姑娘,你们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还敢在这里胡思乱想,还配在这里胡思乱想……”    “对呀,对呀,现在的西子姑娘,可是你们的国母,你们见了还不跪拜,还不赶快跪拜……”

    “对,跪拜跪拜,五体投地的跪拜,谢恩谢恩,诚心诚意的谢恩,谢西子姑娘,救你们一命……” 随从宫女们开始起哄,西子觉得不对劲,转身欲离开,却听咚咚两声,低头,只见越国大王勾践,越国王后雅鱼,直挺挺得跪在地上,头着地,脸着地,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整个一个无体投地,像极了,像极了……这是越国的王啊,越国的大王啊,这是越国的后,越国的王后啊,一时间,西子的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的心酸难受,不仅如此,还一把按下直挺挺呆愣愣的范蠡,要求他也跪拜谢恩,这时的范蠡呀,脸色铁青表情呆滞,眼神里那满满的无望、绝望,令人不敢看呀,不忍看呀,看了想死的心都有,西子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飞身而逃,跑回越娃宫,关起门窗叽里哗啦哭了个痛快,就在泪流满面,痛苦不已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轻轻搂住西子,轻轻的擦去她脸上泪水,柔声地:

    “西子西子,是谁惹你这般伤心?谁敢惹你这般伤心?看我不剥了他们的皮……”

    “大王大王,夫差大王啊,我的官人,如果你真的爱我,让我以后不再伤心,不再心疼,可否,可否,可否放勾践、雅鱼、范蠡回国呀?他们已经彻底失败,败的国破家亡,身空虚,心惊怕,惶惶如惊弓之鸟,再也没有胆量,再也没有力气,也再也没有能力反抗大王您了,大王徒留他们何益?只是为了要羞辱他们吗?只是为了要满足大王的虚荣心吗?那么目的早已达到了,就恳请大王放他们一马吧,毕竟他们是臣妾的故人,臣妾的娘家人啊,如今臣妾在这里荣华富贵,让娘家人在那里,在眼皮子底下为奴为婢,受苦受累,臣妾实在是不忍心,不忍心呀……”

    “好的西子,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认真考虑,我都会放到心上的,但是勾践毕竟是越国的王,放不放杀不杀,关乎国家大事,我虽然是吴主,但也不能百分百做主,大事、要事还需和群臣们商议一下,方可定夺”

    朝堂上,大殿上,伍子胥一听,腾地一跳三尺高,怒目圆睁直指夫差,那表情是恨不能拔出宝剑,当场把他砍成两半吧:

    “大王、大王,你这个性格,你这个面狠心软的性格会害了你呀,早晚会害了你呀;大王,大王,你这个性情,你这个耳根子软枕边风香的性情会害死你呀,迟早会害死你呢!想那勾践,想那范蠡,是何等的狼子野心,难道大王一点都看不出来吗?有道是越是踩的低,越是弹的高,大王大王啊,别看他现在低眉顺眼狗一样趴在你脚下,你知道他的心里是藏着多少只箭,多少把刀,多少条毒计?……时时刻刻想把你千刀万剐吗?大王大王啊,你不杀他,就等于把刀剑送给他。你放他回去,就等着他肥了、壮了、有能力了,拿着你送的刀剑,回来砍杀你。大王大王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优柔寡断,后患无穷啊,不要再做自掘坟墓的傻事了……”

    “伍相国此言,言之过重了吧,你看看越国现在是什么状况?岁岁征战,全国青壮男丁已去十之七八,年年灾荒,国库中已经没有一粒米一两银,你看看勾践是什么样子?如同被抽了筋,拨了骨似的,已经软塌塌一团,只是比死人多口气而已,哪里还有半点激情,哪里还有半点斗志,说穿了,就是一只死了一半的赖皮狗而已,再看我们,再看我们吴国,那是兵强马壮,国库充盈,我们吴王正值壮年,有力拔山兮的精神,有气吞山河的雄风,我们这样的国,我们这样的王,何惧一只半死不活赖皮狗?如若杀他,反遭天下人耻笑,笑吾王不仁不慈,没有容人之量;如若放他,反而令天下人敬重,讲大王既英武又仁慈,成仁者之君也,令天下人信服敬重,有何不可呢?何乐而不为呢?何必非要赶尽杀绝,令天下人心寒,只有殊死顽抗,再也不敢有战败国臣服归降……”

    “嗯,伯噽此言甚有道理,伍相国,真的没必要赶尽杀绝,令天下人心生恐惧,不敢来降” 夫差连连点头,心生同感,甚是同意。可是伍子胥依然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大王、大王呀,不可轻信伯噽谗言,大王如若一意孤行,几年后,灭吴者一定是越,杀夫差者一定是勾践……” 伍子胥说到这里,转头对着伯噽,怒目圆睁,一叠声质问“ 伯噽老贼,你可敢在大王面前坦白,坦白你收受了文仲小儿多少珍宝多少美女吗……”

    “大王大王,冤枉,冤枉啊,伍相国说不过在下,又开始 诬陷欺负小人了,求大王为小的做主……” 伯噽那是痛哭流涕,垂足跺胸,连声辩解,连声哀求,露出了一副无赖相。伍子胥更是大怒,怒不可泄,镗琅琅亮出宝剑,直愣愣的刺向伯噽,就想当场要了伯噽的命,伯噽吱哇乱叫着拼命奔逃……

    “住手,住手,大殿之上,朝堂之中,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夫差大怒,大喝一声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伍子胥这个老匹夫,倚老卖老,咄咄逼人,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好歹我也是越国正儿八经的王,这个老匹夫这个老匹夫,看我有一天不杀了他,不杀他,他都不知道谁是王……” 回到内宫夫差依然气恨难平,怒骂声声,众人谁也不敢靠近,随从们更是怯怯的闪到一边,宫女们更是战战兢兢,眼睛也不敢眨,大气也不敢喘,只有西子,轻轻走上来,轻轻奉上一杯茶,夫差一见西子,一把拉过,把头埋在那柔软的胸前,一个大男人,放下了一切戒备,卸掉了所有伪装,如同任性的孩子,不管不顾地哇哇大哭起来,是啊,谁没有伤心时候,谁没有脆弱时候,只有在自己心爱人面前,才这么毫无保留的,完完全全的流露出来呀。西子柔柔的抚着他的头发,擦去他的泪水,温柔的:

    “大王大王啊,请先喝杯茶,让臣妾为你跳支响屐舞,暂且转移一下注意力,舒缓一下身心,待到身心放松下来时,臣妾再为你宽宽心,可好”

    “好啊好啊,西子西子,寡人有你,何等幸运?还是你善解人意呀……”夫差正欲静下心来欣赏美人歌舞,这是噔噔蹬蹬,只见伍子胥不依不饶,吵吵闹闹,闹上殿来:

    “大王大王,自古忠言逆耳,如若大王不信微臣,微臣愿意给你打个赌”

    “ 赌什么赌啊?吴相国怎么迷上赌了?说吧,打什么赌?夫差奉陪便是:

    “夫差、范蠡,到此已一年有余了,再给我两年时间,让我们对他极尽羞辱,无底线的羞辱,如果他能忍得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那么,三年之后微臣认输,一切听大王安排”

    “好吧,就这么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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