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个雨夜，她那看似柔弱心思却冷静狠厉的样子，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现在说她不会用枪了？呵，谁信。
“你这问的，像是我不会用这东西犯法似的。”林曦白了他一眼，依旧自顾自的摆弄着。 沈司弦皱了皱眉，林曦的嘴骗人的鬼，他经过三年前那次在她手里吃亏了一次之后，到现在她所说的话他压根就没有信过，谁知道她那脑子里算计着什么？可是现在看她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也属实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现在的林曦是不会用枪了？这真的假的？令人费解。
“我来教你吧。”他清声说道。
“你？”林曦不信。
他走到她的身后，从她的手中拿过枪，单手抬起，开枪膛，转轮，等动作一气呵成，行云如流水一般。 “瞄准之后，叩动扳机，就可以了。”他沉声说道，“你看明白了吗？”
林曦心头泛着疑云，所以说，难道这是一个全民都会用枪的时代吗？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沈司弦一个医生是怎么会碰枪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不是个医生吗？看不出来，竟然还会用这个？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林曦面色阴冷，沉沉的问道，虽语气有些开玩笑的意味，但话语却是有着那么一丝认真：“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你对我有疑惑，我对你还有呢。”沈司弦眸色淡然，看林曦这一脸警惕认真的模样，轻笑出声，“传闻都说林大小姐武功高强，是个女中豪杰，可我看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像？”
林曦哑言，没想到他这么会反客为主。 确实，林家向来是把她当做林姿寒保镖一样的养着。
那架势，就好像她真的是武功盖世，刀枪不入一般。
所以她要怎么解释，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夜对林姿寒拔刀相助的她了？说出来有人信么？
“我再怎么样都是个女孩子嘛，都说‘擦枪走火’，我……我不大敢用这个。”
林曦回答说，努力的把自己说得没有那么怕死胆小。 恐怕知道她废物一个的，也就只有一个打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顾成铉了。
不对，顾成铉也误以为她会用枪……
呵，好家伙，从此处就可以看出来，顾微白是真的牛批。
想到此处，林曦又默默点点头，嗯对，她从前真牛批……
沈司弦若有所思，喃喃道：“我之前，遇见过一个姑娘，很像你，但她比你狠，枪法也好。” 林曦略略扬眉，语气不善，“怎么，是你曾经追求过的姑娘？”
难怪看他手上有似乎是子弹留下的疤痕，若是这样一想，倒也是能解释的清楚了。
他低首浅笑，却摇了摇头，“倒不是追求过，只是唯一一次栽在美人计上，所以印象深刻些。”
“那你现在还敢拈花惹草，就不怕重蹈覆辙？”林曦这话说的有些幸灾乐祸。
他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只是把枪递给林曦。
林曦接过，按照刚刚沈司弦所教的，做了一遍。
但好像还是那里奇奇怪怪的。
看人家拿枪都那么有派头，这怎么到了她的手里，像一块没用的板砖似的？而且拿起来好像依旧很别扭。
“你的姿势太僵硬了。”
沈司弦依旧是站在她的身后，伸出手揉了揉林曦的肩膀，让它放松下来，而后竟顺着她的肩膀，一路从手臂滑到了手腕，握住了她的手，他轻笑，“林曦，你好像很紧张。”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颈间。
这算什么？！
林曦心里简直mmp，这不管他是有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这行动都不合适啊！
于是，脚下，林曦穿着细长的高跟鞋，丝毫不犹豫的就往沈司弦的皮鞋上踏了一脚。
“嘶——”
他一吃痛，果真是放开了她。
“林曦你——”他面色痛苦的看着她，刚要说话，便听到林姿寒在远处唤了一声：
“姐姐！”
林曦心下一惊，略有心虚的看向她，犹豫须臾，还是几步向着她走了过去。
林姿寒倒神色平静，看了一眼沈司弦，笑道：“你也在啊。”
“嗯。”沈司弦点点头，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只不过看林曦的眼神还是有些阴霾怨念，“姐姐在摆弄枪，我见她这笨手笨脚的，就教了教她。”
林曦在一旁默默的冷哼，这时候知道解释了？
“原来是这样啊，姐姐，司弦的功夫和枪法一向不错，平常真的可以让他教教你的。”她依旧是甜甜的笑道。
林曦目瞪口呆，有时候她真的很想问一问林姿寒这个傻孩子，她这是对她真的放心啊？林姿寒就笃定了她是不会和她抢男人的那种女人吗？
还有，林曦似乎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照林姿寒的说法来说，难道他们会用枪竟然是这么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罢了，这东西，和我无缘，我以后不会再碰了。”林曦脸色不好，沉沉的撂下了这一句。
林姿寒见林曦不悦，轻笑说道：“好吧好吧，不碰就不碰。今日茶馆有一出新的折子戏，姐姐，我们一起去听一听吧？”
林曦说不上心里是何滋味，只得消消气的“嗯”了一声。
“那我们走了喔。”林姿寒对沈司弦眨眨眼。
沈司弦弯着唇角点了点头。
林曦剜了沈司弦一眼，刚要随着林姿寒离开，却听到沈司弦低声对她说了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永远不要将后背留给你不信任的人。”
林曦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如果我是那个想杀你的人，你已经死了。”他微笑着说。
“莫名其妙。”林曦嘀咕了一句。
——
茶楼是这个时候大家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男女老少，都喜欢来这里坐一坐，就算是不听戏，也会围在一起唠唠嗑，这里，林曦觉得，应该算是这个时代气氛热闹却安详的地方了。
她一向不大喜欢听戏，主要是带有方言。还没个字幕，咿咿呀呀的，她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的耳朵尖，一直在听着隔壁一桌的老大爷吃茶聊天。
林姿寒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
林曦摆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林姿寒也留意听一下。
“当时啊，敌人派了一个机械大队，小顾少帅在城楼上，隔着将近八百米，一枪，就一枪，就击中了那个油桶，整个一车队‘嘭——’的一声，所有炸弹都爆了，连人带车全报销在那里了，等到了城跟前，已然没剩几个人了。”
“本来大伙儿还不信这小顾少帅的本事，经过那一战，谁也不敢小瞧了他去。”
……
“不是吧，真有这么神？”林姿寒怪笑道，她知道顾成铉可能有点儿本事，但不可能这么有本事，于是好奇心一起，径直的就坐到了那一桌。
“大伯，这些事情您怎么知道的？别不是哪里出的戏本子，假的吧？”林姿寒笑道。
那老大爷胡子一瞪，“你这女娃娃，这种事情岂是平白造谣的？”
“我儿子就是洛城程将军身边的人，那可是亲眼看着小顾少帅的事的，那写给我的家书，明白着呢！”
动静有些大，林曦也好奇的走了过去。
见林曦走了过来，林姿寒又说道：“大伯，那还有别的好玩的事情吗？您给我们讲讲呗！”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胡闹，这可是家国天下生死大事，还好玩儿的事情？”老大爷叹息着，“到底世态炎凉啊。”
林姿寒低笑，“我既是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也请大伯海涵嘛。”
老大爷这才神情缓和，继续说道：“听说，那小顾少帅带着人去打援，先给了那群人几个地雷，后来在他们的必经之路，用着假的地雷，把他们气得半死，谁想到在那之后，他又让人在假地雷之下又埋了个真的，装了引线，那些工兵一把假地雷挖出就牵动了底下的真的地雷，之后半数的工兵都把命交代在那里了。”
说到这里，老大爷太过沉浸，径自的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好像是亲眼看到了当时的场景一般。
他说的过于生动，林姿寒也忍俊不禁，“工兵都没了，那岂不就任人宰割了？没想到顾成铉那样的人，居然在这种事情上这么坏啊。”
“兵不厌诈。”老大爷笑道，“最后啊，我儿子说，气的那个日本指挥官用了全部的火力，对着那空地，跟傻子一样，疯了似的一顿乱扫射，嘴里还嚷嚷着什么，要把前方变成一片焦土之类的话。”
林姿寒听得入迷，吐槽道：“不长脑子吧？他似乎忘了他的职责是支援，用了全部的火力，还搁啥支援啊。”
“谁说不是呢。”
这一老一少说得极其起劲儿，林曦轻叹了一声，原本不安的心堪堪的有些放了下来。
只不过，心头不经意间又有些酸酸的。
或许她还是不够了解顾成铉，他远远比她想象中的有本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