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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至暗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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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安宁的清晨,这一刻被大战取代,留在城中营房中的居民响起无数惊呼声,河畔边上,正埋头于秋草之中寻觅的老者,猛然抬头。

    采药的村民也一脸惊恐地道,“医老!”

    “大战起了!”

    “我们会不会……”

    一个“输”字众人没有说出口,医老已经截断他们的话坚定地道,“不会!只要有殿下在,就不会允许越椒踏入城内一步,所以我们一定要加紧采摘青蒿!”

    “是。”

    “采好的青蒿,艾蒿……先拿回去给病患煎服,同时命城中的居民于各处将能燃起的艾蒿等驱蚊香草,通通点上,战事一起,血流飘杵,只怕蚊蝇更有了滋生的土壤,恶疾四处随风飘散。”

    就这样在大战之时,所有人分头行动,一部分人装好草药离去,其余人等继续采摘,还有人在城中不断布置着,为即将重伤的伤员提供营地,食物,水,所有军医,大夫,巫医各就各位,等待着大战结束之时。

    ……

    近十八万人的军队聚集在这方圆不到十里的凤凰山下,此时无论哪一方此时看向对方,心脏在这一刻猛烈跳动起来。

    下一刻,两军令下。

    “全军列阵,出战!——”

    随着隆隆响起的金鼓,号角声狂彻天地,整个凤凰山战役由此彻底打响。

    两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两军排山倒海般相撞在一起。

    若轰然巨雷响彻山林,又如滔天巨浪合击大泽。

    长剑与长戟铿锵相击,长茅与盾牌砰然相撞,密集的箭雨,遮天蔽日,血花染红大泽,腥风鼎沸,血浪翻腾,旍旗遍野,剑戟如林,士兵如潮,两路骑兵呈雁行展开,从左右两侧如利剑长驱直入,突入狼军,发起第一轮冲锋!

    “让这些狼崽子们见鬼去吧!!”

    手握泛着嗜血光芒的锋刃,霍刀带着骑兵冲杀在东面第一线,西面,欧阳,姚军也齐齐呐喊道:“杀!!”

    齐达奔驰在马上,望着渐渐蔓延展开的战线,四野之上激烈交战的若敖六部,越椒让他们从族人,战友……变成不死不休的敌人,就算不愿意,此刻他也只能选择迎战。

    战争是残酷的。

    战场上只有两种人。

    自己人和敌人!

    “杀!!!!!”

    每一个方位,每个人都或跨上飞马,或发足狂奔,扔掉剑鞘,拔出长剑,向前用力刺向凶狠杀来的叛军,利刃猛劈而下,带着敌军上下飞舞的残肢断臂穿梭在戟林剑雨中,合身扑去……

    血雨弥漫中,面前是无数狰狞狂热的目光,还有冰冷的战戟上下挥动,对着他们刺出,无数战士倒地,还有无数的人举起盾牌,挥舞着剑戟,依然向前。

    风中猎猎招展的黑色九尾凤旗,立在城头之上似乎随时都有被人射落的危险,森森白骨在它脚下堆成高城,血流不止,无人清理。

    无处不充斥着最原始的搏杀,以命相搏。

    惨烈的气息笼罩天地。

    只有凤旗依然挺立。

    “啊!……”

    凄厉的嘶喊,不断的杀戮,高燃的烽火,使得这场内战成了大楚有史以来最艰难的大战,杀的是自己的人,死的是曾经的战友,甚至亲朋骨肉。

    自大楚开国以来,一直追随楚王屡建丰功,身为大楚刀锋,拥有着神话般彪炳战绩的若敖六部,值此之时,四分五裂,拔剑相向。

    可是双方死不旋踵,面孔狰狞,剑刃带血,从漫天朝霞战斗到日上中天,烈日如彤洒在士卒的皮甲上,越发赤红如血,将整个大地,山河染成一片苍茫血色。

    国家在眼前被割裂。

    山河在一寸一寸破碎,留下难以磨灭的战场痕迹。

    此时,此刻,此地。

    成就了整个大楚至危至暗的时刻。

    只要有一定战场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出,至目前为止投入到战场上的士卒达两万之众虽然全部拼上性命,即使城头上有弓弩手掩护,也只能远程将敌军控制在离城池一千步以外的范围外,一千步以外的战斗区域,还是以人命在填补这巨大的悬殊差距,出阵的敌军四倍于我军,所以很难取得大的突破性进展。

    自保而已。

    而如果要以蒙受巨大伤亡为代价战胜越椒,任谁都不愿意,司剑一面传达着芈凰的各种命令,一面焦虑地望向芈凰,“殿下?”

    此时护着她的中军静静候命而立,左右两侧有木幔为她抵挡漫天的箭雨如簧,所有人在等待她的下一个命令。

    猎猎战旗飘飞。

    金凤裂帛而出,腾飞天地。

    风向开始逆转,从清晨的东南风开始转向北风,芈凰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向阿信和养由基等人各自的方向,收到众人眼里满是等待已久的狂热战意目光。

    芈凰不再等待,冷冷命道,“投石车发射!战车队出动!巢车上前!”

    “第二轮进攻,开始!”

    “是!”

    一个个命令发布,一个个士卒早就清楚今日的作战计划,也不需要芈凰多说什么,各就各位,找准各自的射击目标,将满腔怒火瞄准了狼军最密集的所在和重要的攻城机械战车所在,进行定向打击。

    因带伤无法参战的司剑看了眼所有准备就绪的兄弟们,高举受伤的右臂,站在城下挥下令旗:“给我狠狠的!把敌军所有重型战车,装备,砸个稀巴烂!”

    “轰-轰-轰!”

    “轰-轰-轰!”

    三十架被改装过,加大了扭距投射距离的投石机,轮番从城头上对着狼军发起咆哮之声。

    数十发石弹仿佛感受到了所有士卒连日来积压的愤怒,在天空中发出“嗡嗡”的呼啸声,带起一道道恐怖的气流,轰然落地,瞬间砸的人仰马翻,木屑纷飞,战马受惊长叫,将人从马背上,或者战车上摔了下来,到处横冲乱冲。

    每一发石弹落地。

    都是这样混乱至极的场面。

    越椒没想到芈凰会在第二轮冲锋就开始捣毁己方装备,以期降低他们的战斗力,所有将士愤怒地大喊大叫大骂“卑鄙!”

    但迎接的他们却是新一轮的石弹炮轰,而且相交于他们落后的投石车,新型的投石机,射程加大,而且占据至高点,可以更好地掌握他们的装备所在,定点销毁。

    人,马,车,乱窜。

    场面混乱,无法阻止。

    不断有人死于被受惊的马蹄之下,靡乱的车辙之下,伤亡不计其数。

    当一轮投石机的攻击停止后,中军所在战车队快速挥鞭而出,滚动如飞的车辙带起战场上大片的灰尘,冲向混乱的敌军,借由战车的冲击性将他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战阵再度冲散,仿佛死神一般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在战车之后,阿信随即命工兵在前缓缓推动木幔车(一种专门用在战场上接住敌军射来的弓箭并掩护士卒冲杀的防御型战车,相当于盾牌车)掩护巢车向前,朝两军交锋的前线缓慢推进。

    巢车之上,士卒点燃当即将她扛起,扔上马车,对她大喝:“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来人,立即护送夫人回城!”

    周菁华被他扔在榻上,小脸煞白,立即道,“越椒,我不闹……你让我留下来看着你……”

    若敖越椒森寒的目光落在她小鹿般乱撞的目光,面色铁青,强硬地道,“就算这样也不行!”

    “可是……”

    周菁华却猛地伸出柔荑,紧紧拉住他的大手,指着他手中的长刀:“你不是对我说过,只要有你在!有你手中的刀在!我不需要怕么?!”

    “那我还怕什么?”

    “我有你在!”

    “你!”

    若敖越椒闻言气结。

    阴挚的目光落在她握住的长刀,银光划过他微微转动的刀身,就算在这样的晴天碧日之下,依然青光鳞鳞,如有无数冤魂附着,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捏住周菁华倔强的小脸,将她狠狠地按在榻上坐好,道:“可是我也说过,我会为你赢来一切!”

    “所以,你好好地在我身后待着就行!”

    话落,若敖越椒握紧手中的刀,看向几个护卫的统领,目光一冷,“夫人若有一丝闪失……”然后长刀一落,在地面上立即砸出一个大坑,不言而谕。

    面对这漫天的弹林箭雨,人人冷汗如雨下,他们怎么可能确保万无一失?却还是不得不屈从于他手中的刀,“是,大人!我们一定会誓死保护夫人!”

    周菁华坐在车上,看着他一笑,“我等你!”

    “早点胜了,早点回来!”

    “嗯!”

    隔着重兵保护之中,周菁华目送若敖越椒一步一步再度返回战场,青狼啸月刀在他手中,每一刀划出,似有万夫莫挡之势。

    于她心中哪还有什么害怕?

    “小姐……姑爷……”

    真的要赢吗?

    透过翩飞的帐篷,小江目光闪烁地看向那个离去的昂藏身影,不知道是该祈祷大战胜利还是失败。

    自从姑爷当了令尹。

    这样混乱不堪的楚国,她一辈子也没有见过,比那一夜的兵荒马乱更加可怕,死人的血从远处能飙飞到她们的衣裙,而她们的脚下躺着的都是不计其数的死人。

    ……

    在霍刀的率领下,千人骑兵凭着手中的刀和臂上的弓弩,如北风卷地,四处扫荡,锐不可当,若敖越椒远远望见齐达霍刀策马冲来,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战刀,冷然地吐出二字:“送死!”

    “越椒,来和你霍爷爷战一场!”

    “我可不是司剑那个女人,会对你手软!”

    霍刀带人挥刀大喝跨马上前,一刀就要砍向越椒中军的帅旗,获得此战的第一胜,却被赶到的闾一迎面一阻,“休想!”

    二人当即混战到一起。

    另一边,齐达带兵从另一侧已经冲进行辕越椒近前,了解越椒的实力,所以他不敢冒然带人上前,“不要近战,全部用弩箭!”

    “给我瞄准,射!”

    “嗖-嗖-嗖!”

    上百支十字弩同时开射,凶悍的扑杀向如狼而来的敌军,冲在最前面的当场全部射成筛子。

    狼军早就对弩箭闻风丧胆,顿时吓的纷纷卧倒,这么一来,越椒面前暴露无疑。

    齐达大喜,“好机会!”

    “盾牌阵!”

    可是若敖越椒冷笑一声,快速命道。

    从行辕四周一个个埋伏的盾牌手,还有改良过的木幔车从四周冲出,结成半环形的“盾牌阵”,中间是长戟手,还有弓箭手,外围是盾牌手将若敖越椒及其后方的大帐保护起来。

    齐达没想到越椒这么快就有了应对之策,不禁眉头深皱,不知如何攻破,而一边正被闾一纠缠住的霍刀怒吼道:“管他三七二十一,齐达,你还犹豫什么,就是这个王八蛋,害的我们这么惨!”

    “杀啊!”

    齐达挥手,“洗涮我若敖氏耻辱的时候了!”

    “所有人上!”

    没有时间上箭了,当先的十几骑手中长戟猛拍马股,仿佛猛虎下山般朝着越椒狂冲而去,长戟带着凌厉的劲风向着越,一番猛刺猛冲。

    强大的战意仿佛汹涌澎湃的海浪,朝着盾牌阵中护卫着的高大男人山呼海啸而去。

    明明只有十几人。

    却仿若千军万马,一往无前。

    在他们身后,齐达趁着间隙,命令其余所有士卒快速上箭,再度发射,而这么近的距离,对面的利箭也射来了。

    狭路相逢,唯有勇者胜。

    所有人都豁出命去。

    “杀啊!!!”

    若敖越椒猛然间握紧手中的啸月刀,一提,一挥,无形的威压灭顶而至,狼首战刀显露狰狞。

    一刀挥出。

    却生生将当先攻来的骑兵连人带马横拽掀翻,斩落于地,恐怖的力量使得他们坠马身死于周遭的近卫长戟或者马蹄之下,沦为尸体。

    惨叫声此起彼伏。

    濒临死亡者浑身冷汗直下。

    而若敖越椒横刀而立在战车上,望向没有上前的齐达及他剩余的百来人马,露出一丝不寒而栗的微笑:“你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

    “我们……”

    众将士面色几变,左右张望。

    望着若敖越椒将长刀一立,浓眉高挑,放肆大笑,仿佛恶狼一般以手擦了擦刀锋上还在滴着的热血,抹过嘴唇,“或者投降?”

    好整以暇地看着齐达身后肝胆俱裂的若敖六部士卒,仅一个如狼的眼神就击溃他们心底所有的防线。

    齐达紧了紧手中的长戟。

    他曾经领教过越椒的长刀,所以知道他自己不是对手,更别说他身后这些士卒,面对大楚第一勇士,无人有战胜的把握。

    可是若是投降或者战死,若敖六部接下来会如何?

    他不敢想象……

    而他所率领的左军如今已经深陷叛军的包围,甚至有曾经相熟的若敖六部将领出来劝他投降,不远处的霍刀闻言怒喝道:“齐达,我现在以左军副统师之名命令你斩杀敌军,不准投降!”

    齐达闻言大怒。

    “霍刀,你这是以下犯上!”

    “那就杀了他们,杀了越椒,证明你对大楚的忠诚!”

    话落,霍刀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冲破闾一的阻拦向越椒冲去,四周的若敖六部将士也加入游说他的队伍,“齐达,驸马已死,你还跟着他们做什么?”

    “你看看他这样子,我们身为若敖六部何时受过这等小卒子的鸟气!”

    “跟着令尹,我们一起建功立业,以你的能力博个万户侯又有什么不可以?”

    “住口!”

    齐达闻言咬牙,最后长戟刺出,贯穿对方头颅而出,“若敖六部变成如今这样的地步,都是你们害的!”

    霍刀见此大笑,“好样的!”

    “他娘的,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

    被烟雾笼罩的区域有人影闪动,似有敌军突围而出,芈凰举着望山喝问道:“什么情况?立即派人上前查探!”

    “大人,左翼齐将军,霍将军冲进中军,身陷敌围需要支援!右翼姚将军与欧阳将军已经牵制住了叛军的右翼主力!”一名斥候打马回转上前禀报。

    齐达霍刀被困的消息很快传到芈凰耳里。

    身在中军的芈凰目光一暗,面色冷的仿佛是可以结冰一般望向对面的敌军。

    可是她在等。

    等阿信的传信。

    越椒确实厉害,武功少有人及,加之司剑重伤,无人可以正面对抗,虽然她强逼着齐达姚军正面应战,而霍刀欧阳立下誓言定誓死拖住越椒的主力,她依然不能确定他们能争取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两翼两千人骑兵四万士卒有多少最后可以活着。

    时间在战场上紧张的一呼一吸间随风消弥,直到阿信于巢车之上对她猛烈挥动令旗。

    她的面色一肃。

    时机到!

    那是齐达霍刀姚军欧阳他们从正面以死牵住越椒的所有注意力,而她在第二轮攻击的时候派人借由战地浓烟的掩护,绕过前线大军,绕到越椒后方偷袭越椒他们后方粮草成功的信号。

    既然他放出话来烧了若敖子琰的粮草,扰乱北伐及她的军队的军心。

    她怎么能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越椒,接下来该你了!

    芈凰当即对身后的潘崇和成大心道,“接下来太师由你来掌旗,调遣我军主力!一箭你带人将重型床弩全部推出,随我一起出列,子墉,司剑,你们在后方为我们前进掩杀!”

    “我要亲自取越椒项上头颅!”

    “是!”

    众人神情一凛,飞身上马,各自领命,然后风驰电掣般奔赴生死的沙场之中。

    无形的战意随着骏马有力的四蹄奔腾间爆发出来,直冲云霄,如火的目光在浓烟下依然炽烈如焰。

    保存半日体力只为此刻一战。

    大泽之上顿时杀声震天,马蹄动地,车辙乱旗靡,狼军士卒眼见“楚王”大旗由远及近,大肆摇旗呐喊迎上:“敌军大军至!”

    “迎战!”

    “迎战!”

    芈凰策马率中军奔出,奔于马上喝道:“一箭,出城,以弩箭掩护我!”

    “是!”

    养由基沉声应道,迅速带人将弩箭的矢道对准集结而来的敌军。

    五百名骑兵弓弩手同时出击。

    威力何等犀利?

    狼军见之掉头就跑,转眼间一哄而散。

    于是中军战场上,芈凰一路率领中军势如破竹攻入狼军阵营之中,手中的太阿剑快速地收割着迎上的敌军,挥剑斩向第一个冲上的将士的首级,那将士只剩下头颅以下还在马上奔跑,而他喉腔里的血直接喷了芈凰一身。

    不过片刻之间,她已经满身血腥,狰狞犹如恶鬼。

    死神有何所惧?!

    真正可怕的是一往无前的人!

    太阿剑染着鲜红的血划过空中,打头的士兵见到她这样子,无一不认出她的身份,这个战场上只有一个女人,继而全部想起她的身份,吓的连连后退,“太女来了!”

    “是太女攻来了!”

    可是下一刻芈凰已经一剑穿过他的胸膛,将他送向身后汹涌而来的大军!

    人在这种生死相搏的时候,感官往往极其微妙,紧张感涌上来时,普通人往往浑身发热、视野变窄、身体协调都会变得迟钝,甚至同手同脚,跑个路也会被地上的尸体绊倒。

    虽然这些时日在凤凰山上,她每日又开始习武,可是一直没有回到她原先最巅峰时候的状态,那种置身于战场生死之间的状态。

    可是这一瞬间,芈凰前一刻剑刺出时,手臂有旁人不曾察觉的生疏,但是性命搏杀的时刻,她终于渐渐摆脱这种一年之久没怎么动手的生疏之感,动作越加熟悉起来,熟悉这种生死一线间内心的恐惧。

    并借有手中紧握的王剑挥出。

    她心中的杀意。

    面对求饶的士卒,如果换在战后,她一定会饶过,可是此时不行,不到最后一刻,都绝不能心软。

    任何一次心软,只会在敌人面前暴露出她自身的弱点。

    面前的每一剑一戟,一拳一脚。

    前从所未有的清晰。

    手中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曾经在战场上演练过千万遍,潜意识支配了她的身体在先于思考之前挥出必杀的一剑,粘稠的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面前的士卒一个个倒下、挣扎、痛苦、直至失去生命。

    可是这一刻,芈凰看不到。

    她在万军丛中,在找一个人,用他的血祭奠所有倒下的亡魂。

    “往前!往前!——”

    “冲上去!全都给我拦住她!——”

    眼见芈凰冲过一道道人墙,闾一挥剑大喊着。

    可是一箭与她默契的配合,两路战线交叉并行,一路吸引叛军,一路趁机随后跟上对着他们发动一波猛攻,然后又往一下一波冲上来的杀去。

    一路穿越火线。

    闾一远远看着那冲过来的女人,在这个午后,浓烟与飞扬的土尘一瞬间几乎淹没了他的视野。

    他张开嘴,微微颤动了几下,最终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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