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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神秘的唐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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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伤筋动骨,静养百日。不知不觉,已是过去三月有余,侯进也整整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饮食起居全靠书童照料,因此,来到唐门,除了唐雷,侯进也只认识书童了。

    入夜,勉强能够下床走动,侯进就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门,来到一座小院子里,吐一口新鲜空气,整个人也感觉神清气爽起来。走着走着,侯进走出了后院,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山谷。但见空山寂寂,冷月如勾。寒星悬浮于天幕之上,仿佛点点光斑,如同棋布。夜色中的山谷,本来是凄清幽冷的,好像荒芜人烟的隔壁。侯进连日来闷得慌,就迈步走进山谷中,仔细看去,发现地面上花团锦簇,树木葱茏,整个空气中,荡漾着花的幽香,和草木连成一片,美轮美奂。

    侯进感叹道:“好一个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    忽然,草丛中一阵异响,侯进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跳眼看向草丛处。一只通体雪白,只有眼睛周围是黑色的,毛茸茸的,看上去象狐狸一样的东西,风驰电掣般在草丛中穿梭。还有两个黑影如影随形,在后边追逐。看两人矫健的步伐,灵敏的身形,身轻如燕,侯进不禁心中暗暗赞道:“好轻功。”

    虽然两人身手矫健,轻功灵敏,可是始终和那只狐狸隔着一段距离,有时眼看着要追上了,谁知那狐狸一个箭步,突然一个加速,又将二人甩在身后,距离逐渐拉大,最后狐狸钻入茂密的树林中,消失不见。二人无比懊恼,哼哼一声,折返回来,往侯进这里快速奔来。

    待走到近前,侯进才看清楚了二人的模样。两人一高一矮,其中一人衣着看上去,和彝族服饰差不多,多姿多彩,风格独具,身上的挂饰也是琳琅满目,附有很多银饰品和刺绣,皮肤呈黝黑色,满面络腮胡子,身体健硕,高大,比侯进还略高,肌肉发达,一看就是常年练家子的。另外一人到时汉家人装束,尖尖的脸,面容白净,两撇山羊须,身材瘦小,腰间挂着长剑,但一双如猎鹰一样的眼神,十分锐利,给人一种不好对付的感觉。

    尖脸男子面带揾色,尖锐的眼神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烧死眼前这个年轻人。厉声道:“小子,你是何人?你知不知道,我两好不容易将九尾灵狐引诱出来,你却将那畜生吓走。”

    原来,方才逃走的狐狸是九尾灵狐。侯进曾在一本书籍中看到过有关九尾灵狐的记载,九尾灵狐是狐狸的近亲,独居动物,全身除了眼睛是黑色以外,通体雪白,生性谨慎,胆小。昼伏夜出,喜好在茂密的丛林中搭窝,平常以老鼠,野兔之类的为食。九尾灵狐的血有活血化瘀,对内伤有奇效,据说配上独门秘方,还有免疫天下毒物的能力,但九尾灵狐数量及其稀少,又存活在极其隐蔽之处,江湖中人欲求之而不得。因而,九尾灵狐极其珍贵,有价无市。侯进无意中闯入这里,九尾灵狐受到惊吓,逃走了。这一高一矮两人费劲心思,好不容易将九尾灵狐引诱出来,眼看就要得手了,如今不见踪影,再想捕捉到九尾灵狐,千难万难,难怪会怒火中烧。    侯进也颇感歉意,对二人微微躬身,抱拳施了一礼,语气诚恳地道:“非常抱歉,二位大哥。小弟无心之失,让九尾灵狐逃脱,深表歉意。”

    尖脸男子怒喝道:“臭小子,一句抱歉,就能挽回我们的损失了吗?”

    侯进满脸歉意,耐着性子道:“二位大哥,要不这样,小弟陪二位再去将九尾灵狐引将出来,还多个人手帮忙的呢!”

    尖脸男子鼻孔一声冷哼,道:“臭小子,你懂什么?你以为九尾灵狐是想抓就能抓到的吗?”

    侯进自知理亏,赔着笑脸,道:“试试就知道了。”    不待尖脸男子搭话,那彝族高个子男子道:“哼,少跟这小白脸废话,宰了他在说。”说完,抡起一把大铁锤,挥舞一下,虎虎生风,一锤砸向侯进的脑门,势大力沉,这要是被一锤砸实了,就算一颗木瓜,也要被砸的稀巴烂了。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彝族男子还真的是火爆脾气。

    若是换着平日里,以侯进的武功,能轻易就接下这一锤。可侯进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只是能勉强下地走动而已,身子骨还虚,开阳宝剑也被梅花殿的黄承抢走,手无寸铁,哪里能硬碰硬。侯进只得勉强施展其飞龙三折步法,险险避开这一重锤。回头看了下,只见那大锤一锤咋空,砸在地上,火星四溅,顿时冒出一个小坑来,侯进直觉后背一阵凉意,惊出一身冷汗。

    那彝族大汉一锤落空,又抡将起铁锤,再次向侯进砸来,势要将侯进一锤砸成肉泥的架势。侯进有些恼了,这人毫无道理可讲,简单粗暴,下手忒重,但又苦于自身伤势未愈,又没有兵刃,两手空空,艰难地闪躲着,几次都堪堪避过重锤,现象换手。不过,还好,那个尖脸男子只是站在一旁,两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要动手夹击侯进的意思。其实,是那尖脸男子不屑于围攻侯进,在他眼里,一个病恹恹的病号,还没有兵刃,他的同伴足以解决掉了。若是二人练手围殴侯进,以侯进现在的状态,就是十个侯进,也不够二人杀的。

    侯进不能运用阴阳五行功,没有内力支撑,全靠身法勉强和这彝族大个子周旋。没一会儿,就感觉精疲力尽,体力不支,脚下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无比沉重,额头布满汗珠,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哲得侯进快要睁不开眼睛,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身体摇摇欲坠。眼看着大个子的重锤再次砸过来,侯进想躲避,可虚弱的身体不听使唤,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锤也成了夺命之锤,侯进避无可避,想着心爱之人可能已经遭了毒手,生无可恋,万念俱灰,侯进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在这时,尖脸男子却喊道:“慢着。”    铁锤离侯进天灵盖只有两寸处,停了下来,终究没有砸下去。侯进还感到头顶一股寒风,凉飕飕的。

    彝族大汉不解,问道:“三哥,咋的了?让我先杀了这小子再说。”说罢,抡起铁锤,再次砸向侯进的头顶。

    侯进愠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要杀便杀,悉听尊便。”说完,再次闭上双目。

    尖脸男子一个箭步,冲将过来,伸手握住了彝族大汉手中铁锤的铁柄,对彝族大汉道:“六弟,等下,让三哥先问问这小子,再杀不迟。”彝族大汉闻言,收起铁锤,退到一旁。

    尖脸男子锐利的眼神,看着侯进,道:“小子,你不怕死么?”    莺儿被梅花殿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掳走,恐怕早已凶多吉少,如今自己也遇险境,大仇是报不了了,倒不如一死了之。侯进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死而已,何惧之有?”

    彝族大汉看了一眼尖脸男子,扬天大笑:“哟呵,想不到,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死到临头了,嘴巴到是挺硬的。”

    尖脸男子道:“小子,你有种,敢这么跟我唐远之说话?”说着,尖脸男子不知何时,掌心有一粒红黑色药丸,对着侯进亮了亮,道:“不如这样,我们兄弟两可以饶你不死,只要你把这粒药丸吃下去,敢不敢?”

    侯进眉毛一挑,道:“死都不怕,还怕这粒小小的药丸么?”说罢,侯进毫不犹豫地拿起唐远之手心的药丸,张开嘴,正待吃下去。

    忽的,一声泼辣的女声喊道:“慢着。”

    三人转身,见一身材娇小,有着异国风情的美貌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童模样的人,向这里走了过来。

    唐远之道:“雷儿,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那美貌少女正是唐雷。唐雷秀梅一簇,嚷嚷道:“侯进是我朋友,三叔,你给他吃本门独有的五毒噬心散?”

    唐远之二人一愣,道:“这就是你和父亲带回来的那个病号?我和你六叔好不容易将九尾灵狐引诱出来,这小子倒好,将那畜生吓怕了。三叔没有杀他,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唐雷道:“可是,三叔,本门的五毒噬心散,乃是剧毒之物。练武之人吃了,会武功尽失,成为一个废人的。”

    唐远之不以为意地道:“这时给这小子吓跑九尾灵狐的一个小小的惩戒而已。”

    唐雷走到唐远之身旁,扯着唐远之的衣袖,摇晃起来,撒娇道:“哎呀,三叔,侯进是我的朋友,你就看在雷儿的面上,放过他这一回吧。”

    唐远之不答。

    唐雷又看向彝族大汉,彝族大汉摆摆手,道:“雷儿不用看六叔,六叔没意见,只要三哥点头就行。”

    唐雷只好有继续冲着唐远之耍赖撒娇道:“哎呀,三叔,你是前辈,何必跟一个晚辈后生计较嘛!您如果不答应,雷儿就去跟爷爷说,说您曾经……”唐雷欲言又止。

    唐远之一听唐雷提到他的父亲天机老人,立马,眼里有丝畏惧,显然是唐远之有什么把柄被唐雷抓到了,怕唐雷向天机老人告密,连忙摆摆手,苦着脸,道:“好了,好了,雷儿,三叔我真是怕了你了。”又对侯进道:“小子,算你走运,要不是看在雷儿的面上,绝不会就这么便宜你的。老六,我们走吧。”

    待唐远之二人走远,唐雷板起脸,一副小辣椒神色,怒气冲冲地对侯进道:“我说你这人,伤都还没好,到处瞎跑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唐家堡可不是闲杂之地,到处机关重重,万一你一不小心触发机关,就算你武功再好都没用。”

    不知道怎么的,一见到这泼辣的小妮子,侯进就忍不住想开玩笑,挑逗挑逗她,全然忘记了心中的不快,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侯进嬉笑道:“想不到,唐雷小姐这么担心侯进?”

    唐雷闻言,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侯进,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干嘛会对这个小色狼的安慰如此在意?”

    侯进又道:“该不会,是唐雷小姐对侯进上心了吧?”

    唐雷俏脸一红,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才没有呢!我是看你身上有伤,你还敢一个人大晚上跑到这后山来,万一碰到豺狼虎豹,或者是触碰到了我唐门的机关或者毒虫毒草的话,你小命儿不保到没什么,弄坏了我唐门辛苦种植的毒草。”

    侯进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小妮子就是胡掰,口是心非,索性就不逗她了,问道:“唐雷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唐雷道:“童子说你去后院散步去了,到了后院不见你人影,寻思着你肯定跑到这后山来了。幸好及时赶到,不然,你要是真吃了本门的五毒噬心散的话,那你可就武功尽失,成为废人,再也不能练武了?”

    侯进笑了笑,道:“五毒不就是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么?这个还难不倒侯进。”

    唐雷翻了翻白眼,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侯进,毫不客气地道:“看你挺聪明的,竟然说出如此傻话。你只知道五毒,可关键还是后面噬心二字。本门将五毒之物混合在一起,利用本门独有的配方炼制而成,人要是中此毒,无论你武功再高,毒素首先会从你的心脏开始侵袭道三音脉络,再到你的肺、肝、脾、肾,最终会永久堵塞你的任督二脉。”

    侯进大吃一惊,道:“这么小小的一粒,竟是如此剧毒之物?唐门果然厉害。”

    唐雷得意洋洋,翘起嘴巴,嘟囔道:“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叫唐门?好了,不早了,回去吧。”

    回到自己的闺房,唐雷打量着四周,看着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发起呆来。竹窗边,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研台上隔着几支毛笔,还有各色颜料。唐雷提笔,在宣纸上似乎画着什么。不一会儿,一席长衫的白衣男子的轮廓渐渐勾勒了出来。身材修长,面容白皙,高挺的鼻梁,嘴唇很薄,浓浓的剑眉斜插入鬓角处落下的几缕发丝中,黑色瞳孔闪闪发亮,炯炯有神,黑色长发无风自动,好一个飘逸俊朗的美男子跃然纸上,栩栩如生。随着各色颜料在唐雷那双秀美的玉手中不停地翻飞,男子的面貌越来越清晰。

    费了一番功夫,一幅画终于完成了。唐雷提起画,仔细端详了起来,白皙的脸上表情变换不断,时而巧笑嫣然,时而皱眉,时而翻着白眼,时而一脸鄙视,不屑一顾。唐雷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画作,将画轻轻的摆放在桌面上,突然,又拿起画,使劲儿地搓揉了起来,揉捏成了一团,放到熠熠燃烧的蜡烛上,不一会儿,烧成灰烬。唐雷樱桃小嘴中轻声嘟囔道:“我讨厌你,小色狼。”

    唐雷移步到床前,身子向后一倒,躺在柔软的秀榻上。透过晕红的幔帐,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由上好的红木制成的梳妆台,甚是绚丽夺目。梳妆台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一副刺绣丝帛,一副秀的是殷红的牡丹花,艳丽动人,一副秀的是荷花,出水芙蓉。

    唐雷躺在秀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方才画中的男子,口中喃喃自语道:“花心大萝卜,小色狼。明明已经有未婚妻了,却还一直言语轻薄,肆意挑逗人家,我讨厌你。”

    “嘴巴像蜜一样,专门挑好听的话,来哄骗女孩子,天下男子都是坏人,小色狼。哼!”唐雷一边喃喃自语,似乎是在咒骂一个男子,嘴里说着讨厌人家,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自己,脸含轻笑,一抹红润,带着些许女儿家的娇羞。

    侯进此时亦是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心思,难以入眠。

    “也不知道莺儿是生是死。好久没见到慧儿姐姐了,她还好吗?唐雷这小妮子,就像个小辣椒一样,大声大气的,一点儿都不像莺儿那样,轻言细语。阴晴不定,神神叨叨,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三个女孩子各有各的特色,莺儿温柔善良,内心如火;慧儿姐姐冷艳高贵,沉着冷静;唐雷这丫头,有着异域风情的美丽,却刁蛮泼辣。如果莺儿是娇艳的凤凰,慧儿姐姐是高贵的青鸾,唐雷这妮子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辣椒。我这是怎么了?已经有了莺儿,怎么心里还惦记着其他的女子?可就是忍不住,去想她们。”

    天山派,青鸾殿一片寂静,只有一位冷艳美丽的女子还在演武厅闪转腾挪,练习着剑法,可内心却是一片乱麻,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泪花在打转,不时停下来,自语道:“转眼之间,侯进下山已经四月有余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哎。”侯进下山的那天,慧儿就站在昆仑山顶,目送着侯进和莺儿远去的背影,心里却不时滋味,是伤心,是难过,五味杂陈。做师父的,哪能看不出徒弟的心思。夏娇韵也是情场失意人,同病相怜,好言劝慰了慧儿,疏导慧儿的内心,让其潜心练武。于是,自从侯进离开后,慧儿也无心打理青鸾殿的事情,全权交给师妹青青,自己整日待在演武厅,苦练素女剑法,好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起那个让她心碎的男子。可是,依旧还是办不到,越是不想,脑子里越是浮现出侯进的影子,挥之不去,青鸾殿弟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悠悠那个小丫头常常为慧儿鸣不平:“侯进,你个混蛋,明知道慧儿师姐对你的情义,你怎么能辜负冷落她?”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慧儿吟诵起这首词,提起剑,再次在演武厅纵横驰骋起来……

    情之一物,看得见,摸不着,说不清,道不明。爱上一个人,却又得不到,心里才是最苦涩的,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当眼泪忍不住要流下来的时候,你会感觉到,世界由清晰变模糊,而心里会在泪水落下的那一刻变得清澈明晰。相思,是一种摧残,今生不能相恋,寄托给来世,也只是空谈。永远失去爱的人,留下的只有伤痛,心里会像被刀子割一样,疼痛是那么清晰,这些胸口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情伤害过的伤口,远比那些肢体所受的伤害来得犀利,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治愈。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难怪世人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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