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一章将心比心

    

    第二日顾昭刚刚得知了此事，顿时也是愤怒地一拍桌子，没想到他堂堂一个九五之尊，居然被一群刁民给耍了！

    “放肆，简直是太过放肆了！朕就是听了苏姑娘的话，这段时间以来做的改良太多，对这些刁民太好了一些，才会容他们这般蹬鼻子上脸！如今这事必须严惩，否则今后必定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苏绵很少瞧见顾昭生气，而且平日里就算他偶尔生气了，看上去也是奶凶奶凶的。只是一晃眼，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总感觉顾昭也真的已经长大了，如今发起火来，苏绵都忍不住等抖三抖。

    顾知行只是沉默并不急着说什么，苏绵一咬牙，还是想先给那些本犯了错的人求求情。

    “不行，这次的事情我还想再查一查。而且就算是他们犯的错，他们几乎都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如果真的得了牢狱之灾，恐怕都撑不了几天。这样一来，想想为了那些粮食却害死了老百姓，我良心难安。”

    苏绵有些纠结这般说着，她当然不是大善人，别人这般欺负到自己头上来，还要处处维护。只是一想到都是些老弱病残，苏绵就终归狠不下心去。

    顾昭也正在气头上，本要指责苏绵一番，说他妇人之仁，可瞧着自己的皇叔在一旁表情不是很好，顾昭自然要给皇叔这个面子，只是拿着桌子出气，又重重地给了桌子一圈。

    “可这是若不严惩，之后你还想不想推行你的种地改革了？第一次虽说成功了，但却遇上了小偷，那之后若是人人坚守自盗，都不肯将粮食交到国库，那这样的改良又有何意义？”

    面对这样的问题，苏绵自己也是想了一晚上的，所以如今即便是顾昭气势汹汹这般追问，苏绵也能努力硬着头皮回答出来。

    “让我去，我知道陆哲已经动手了，可是在抓住村民的时候，我想亲自去牛家村一趟问个究竟。这一次若只是将他们全都惩罚了，那之后若是老百姓都不肯真心实意为我们办事了怎么办？”

    苏绵跟顾昭的顾虑，都有他们的道理，顾知行见两人头一次在自己面前争执不下，就像在哄两个孩子一般，只能先将苏绵拉到自己身旁，将两人暂时隔开。

    “阿绵说的很对，不过皇上担心的也正是本王所担心的。好在这一路走来，见到有良知的老百姓比这些白眼狼多，既然皇上要想成为明君，就必须得相信自己的百姓，即便百姓犯了错，那也是你的子民。”

    想不到平日里比自己还要严厉，比自己还要杀伐果断的皇叔，如今竟然说出要宽待黎明百姓的话，顾昭一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心里憋着气，便索性将头扭到另一旁，不再去看这二人。

    “反正你们两个都是一伙的，如今你们既都不同意，朕也着实没办法。那便这么办吧，你想去牛家村就去，最好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也要想办法解决朕之前所说的那些问题。不然，恐怕之后还想进行二次种植的推广，就很难了。”

    顾昭没有在说气话，想到这一路走来，他跟苏绵都付出了不少努力，若真的就这般付诸东流，他心中也不舒坦。

    苏绵听他也同意下来了，表面上松了口气，可是心中却越加忧心忡忡。直到回了王府，等待了不过两日，陆哲那边便传来的消息，苏绵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牛家村去。

    正如之前陆哲所计划的，他之前连夜便派人悄悄将粮草运走了。毕竟他们都是练家子的，而对方只是一群上了年纪手无寸铁的村民，他们只要足够小心，虽不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但也能在他们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便将粮食大部分转移走。

    蹲守了几日，就等着那些村民来转移剩下的粮食。想来恐怕是因为要跟管事的商量清楚，所以他们前后又等待了两日时间，才终于能够将这群贼人当场抓获。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以为本将军和王爷不知道真相吗？只不过是想要人赃俱获，叫你们心服口服，无法再辩解，所以才等到今日才出手！”

    陆哲瞧着被控制住的几人，均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虽说气得不行，但也不能动粗，只能先咒骂几句。

    苏绵慌慌张张地赶来，甚至因为太过着急未施粉黛，此时一路狂奔，头发也有些凌乱，看上去略微狼狈，好像如今犯了事儿的人是他一般。

    那几位村民瞧着如今被抓着了，都是沉默不语的，可看着慌慌张张赶来的苏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几人眼神闪烁，最后都重重叹了口气。

    “让我来吧，陆哲你先去休息一下，放心，他们不会跑的，想跑也跑不掉。”

    苏绵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这般说着。看得出她真是很着急，连形象都顾不上，陆哲便也没说其他，带着自己的手下先退出了一段距离去。

    才瞧见那些真刀真枪的人远离他们，以村长为首的几个组长及村民，顿时便颤颤巍巍地要给苏绵下跪。苏绵紧张到上前搀扶，可自己没有那么多双手，到底是拦不住他们的。

    “苏姑娘，老生对不起你啊！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的。如今也不奢望求苏姑娘原谅，只希望苏姑娘能接受我们的道歉，我们实在不该这般做，也着实是对不起姑娘了！”

    苏绵本也生气，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对方如今这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应该的确是情真意切，苏绵一时间心情更加沉重。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都上了年纪，可以做我爷爷的人了，本来都是我的长辈才对，如今你们这般我是受不起的。既然已经犯了错，便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的。”

    苏绵一开口，顿时也有些心酸，自己这般勤勤恳恳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让这些穷苦老百姓能吃得上饱饭吗，到头来他们居然背地里骗自己，这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听完苏绵说的，那村长顿时便也落下泪来，瞧着这老人家即便是村长衣衫也十分破旧又瘦骨嶙峋的，苏绵就知道他日子过得并不好，只能一咬牙先将人扶了起来，自己可不想做这折寿的事儿。

    “村长先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如今就只想知道真相。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们的？若真的有什么冤情，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们申冤，会替你们做主的！”

    苏绵有些着急这般说着，若是真的有人居然敢利用这些老人家来跟自己作对，那简直是要遭雷劈的！苏绵来之前便想到了，这很有可能就是那刘策撺掇着的，所以如今这般说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

    可苏绵还没想到自己话音才落，村长更是满脸羞愧地低着头，止不住地摇头，苏绵要就懂了，这事情还真是一点转机都没有。

    “我们牛家村，原本是有几百户人家的大村子，后来村子里的年轻人都爱往皇城跑，渐渐的，村子里便也只剩下如我一般的老弱病残。但因为之前人本就多，这足足有百来人都是像我这样的老者，我们本就没有什么能力耕种，这十余年以来，还是头一次瞧见那么多的粮食……”

    老人的话沧桑而沙哑，苏绵听着他这般娓娓道来，似乎能知道他所经历的是什么事情了，但却说不上感同身受，一时间心中更加难受。

    “我知道你们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我和王爷才会跟皇上一起，努力想要改善你们的日子！天下黎明百姓那么多，我们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但我们已经在努力了，而且你们就是第一批受益人，你们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

    苏绵情绪稍微有些激动，她知道自己这爱同情人的坏毛病又犯了，可是她也着实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自己一心想为他们做好事，最后到头来他们居然这般对自己，换做谁心中都会失望的。

    远远瞧着情绪有些激动的苏绵，陆哲也有些担忧，但所幸她面对的是一群不会伤害她的老人家，陆哲也就只能选择先在远处多等一等，让他们多说会儿话。

    村长早已无地自容，如今面对眼前这么好心的姑娘这般质问，他的确没有脸回答。但既然都已经做了，便也要敢认，所以只能闭上眼睛，将自己所做的如实都招了。

    “姑娘的好意我们知道，皇上近年来已经减了不少的赋税，我们感激在心。可是听说今年的寒冬来的会比平时早，并且尤其寒冷，若真是这般，提前若是不储存好足够的粮食，那我们这一群老家伙，便都熬不过冬天了！”

    听着对方的苦衷，苏绵心中更加苦涩，到最后她也没问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原来真的是村民们自发这般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村民们自发背叛的自己。

    她如今无话可说，松开了村长之后，陆哲的人便上前来将几人带走了。虽说是带走罪犯，但也足够特殊对待了，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什么重话，几乎是将他们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