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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山盟犹在,锦书难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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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琛哥哥,为何不愿说明真相?”见梁琛红着眼眶出了门,杉兮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如果你向唐阑解释,也许你们就可以重归于好……”

    “你都听见了?”他疲惫地瞥了她一眼,形销骨立地立在那里,并没有甩开她的手,“可我又能给得了她什么呢。”

    “你这个人给了她,她便心生欢喜,只是嘴上还会埋怨几句;如今她正在气头上,气话怎能当真?你若是去和她解释一番,没准气也消了,两人……也好起来了。”

    正妃的位子,被叶纤死死霸占;荣华富贵,她不屑于此。

    他不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又能以什么资格继续留在她的世界里?也许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不该听闻下属的传言刻意去钱府门口等待她的到来,也不应贪得无厌地要她嫁给他。

    他确实给了她十里红妆,千万桌宾客无一不在歌颂着他们的爱情。偏偏在几个时辰后,红妆之主替了人,而她一个人飞奔而去,那颗心碎了一地,爱慕他的小姑娘在那一天彻底走失,再也没有回来。

    “我又靠什么立足于她的世界里?”他低声地问着,像是在问杉兮,更像是在扪心自问。

    “可是有爱就够了啊。”杉兮低头盯着那只寒凉的大手,静静地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即使那只手不多时便抽了走去,可这并不耽误她回味着那场虚无的梦。

    “可是……”他哽咽着问道,“她还会相信我爱着她吗?”

    杉兮见状,忙抬头看着他落魄的模样,思索了许久,才不解地眨眨眼:“可是唐阑绝非爱慕虚荣之人,她既不求富贵,那便只图你这一人。至于爱与不爱,时间不能证明一切吗?”

    梁琛闻言转过头,怔愣地看着她许久就这样,他认真地端详着她的容颜,贪恋地攒取着她脸上有关唐阑的每一寸神韵,良久才苦笑着摇头:“时间是证明了我们的情根深种,可我们没扛得住横亘出的变数。”

    他不是神,做不到事事都能护她周全,也做不到事事预料得如此准确。那么便令她走吧,起码在叶蓁身边,她能百岁无忧,享世世太平。

    “琛哥哥,那你甘心吗?”杉兮死死盯住他,像是要从他的眼里挖出点什么一样,“我也不甘心,不甘心把你拱手相让给唐阑。可我没有办法,你爱的是她。既然她爱的人也是你,为何不能追回来?你就这样认输了吗?”

    可他当真输了,且输的彻底。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梁琛颤抖地吐出这几字,轻轻地摇了摇头,二人持续于寂静之中,直到风起雪落,他伸出手见那白尘落上手中,旋即抬头,淡淡道,“杉兮,你看,下雪了。”

    玥曦地处南方,永远没有冬天。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极其渴望看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可是却从未了结过这个心愿。为了令公主开心,他便常穿着白衣,假意成为一场大雪。但直到玥曦覆灭,公主依旧没有看见一场雪——那场心心念念的雪还是没能出现。

    一转五年过去,他在漫长的光阴更替中也不是没有幻想过与她共赏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在脑海中描摹了无数次二人共赏雪景的模样,却没有想到,是今时今日。

    “外面冷,穿单衣容易受风,令他把披风穿上。”风烈,吹得屋中纸窗摇曳。唐阑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叶蓁,垂下眸子嘱咐道,“既然师兄不愿为我凝上幻忆,便是如此吧。劳烦师兄出门一趟,将此物顺着披风一齐递给……梁亲王,命梁亲王离开便是。”

    “好。”叶蓁怔了一下,继而伸手接过那披风和玉佩。见那玉佩质地非凡,不由得低下头静静观赏把玩。这一看倒不要紧,他见上勾出一个“梁”字,便认得出这是梁府正妃独有的佩子。

    比起其他王府,梁王府与之不同的便是这礼节都是按照玥曦走成的。玥曦有规,持佩者乃亲王正妃,而仅有一玉如意者,是侧妃位。高于小妾,低于正妃。

    想来唐阑不喜宫廷的繁冗礼节,便忘记了这一条。可这玉佩一旦归还给了亲王,就意味着二人已经正式和离。玥曦亦有规,不允和离夫妻复婚。想而唐阑不可能连这一条都忘却,一定是早已抱着如此的心理,才决定将这玉佩归还给梁琛吧。

    “阿阑,你当真决定如此?既然梁亲王决定反叛,此时你与他和离便代表着与他再无瓜葛。届时盛倾玥曦两国奋战之时,他便是你的敌人了。”叶蓁攥紧了那冰冷的玉佩,“设若你被他俘虏,那便是……九死一生。”

    以前他碍于唐阑不敢妄动于梁琛,生怕唐阑因二人阴阳两隔而郁郁不得志,最终自寻结果。如今这玉佩一旦归还给了梁琛,二人之间再无瓜葛,他便能心安理得地动手了。

    “九死一生又如何,我早已经形同走尸,不惧死亡。”唐阑轻轻摩挲着那披风遗留在床边的一角,眼中尽是留恋,“我何尝不想与他共度余生?只可惜他的身侧容不下我,他……,也对,他的心那么小,只能装得下叶纤一个人吧。”

    叶蓁并不想把这玥曦的条规告诉唐阑,又不忍看她心碎至此,便再三而问:“阿阑,你当真想好了?”

    “嗯。”她垂下眸子,生生道了一字,指尖却不断锁紧,将那披风捏成了一团花状。她不舍他,他在方才挽留之时,她也想过和他就此终生。可是她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每想到梁琛和叶纤卿卿我我之时,她的心就会被莫名刺痛。

    她以什么名义回去呢?又以什么资格将他锁在自己的身畔呢?她终归……不是梁琛名正言顺的妻子。一国公主,当真沦为了任人买卖的奴婢。

    “若是他当真攻破了盛倾,你当着不怕丢了性命?”叶蓁凝着她的眼。

    “不怕。我们之间有多少苦楚甜酸又如何?他若是起兵反叛,这儿女情长便都化作了断壁残垣,埋于土下。战场上,哪分你我?”唐阑松了手,那白色的披风便掉落在了床下,像是经久不化的一片雪,“师兄,还请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叶蓁抿了抿唇,起身离开了房间,“我是不会给梁琛攻破盛倾的机会的。”

    风吹得这夯土制成的房间摇摇欲坠,唐阑蜷膝而坐,断断续续的呜咽从齿缝中溢出。

    她并非什么独当一面的女子,是世界逼迫她提刀杀戮,当她在经年的颠沛流离之后终于找到归宿后,这属于她的归属却登时支离破碎。

    门外,雪夹着风,犹如刀样地刺着梁琛的脸。睫毛早已经被银霜镀满,他却没有动身的意思,而是在门外负手而立。单衣护不住他的身,也护不住他的心。

    彼时突见肩上一丝温意,他转身,竟是叶蓁。

    “阿阑命我把这个给你。”不等他开口询问,叶蓁便抢先一步道,“阿阑说这风大,怕你受到了风,命你赶紧回去。”说罢,他张开手,将玉佩塞到梁琛面前。

    即便这随意的叮嘱带给了梁琛不少暖意,可待他瞥见了那枚玉佩时还是冷了双眸:“她这是什么意思?”

    二人的目光都双双落到了那枚无暇的玉佩上。

    她便是如此地迫不及待,想要逃离他的身侧?唐阑,你可知这正妃玉佩归还给亲王手下,便意味着二人正式和离,从此再无瓜葛!你可知……这夫妻和离,便不能复婚……

    你要我拿什么再迎你入门?你要我拿什么再予你万世情深?你要我……当如何自持?

    “……不知。”叶蓁抿了抿唇,还是将那玉佩扣在了梁琛的手中,将他的手锁紧:“不过她既然心意已决,便……由着她吧。”

    梁琛双眸幽深,藏着一股暗涌的怒气:“我要去见她。”叶蓁思虑了一瞬,还是决定不去拦他。梁琛大步上前想要推开房门,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整个人都滞住了。

    “嗯?”叶蓁见他这幅模样心生诧异,也随着杉兮一齐上前,只听唐阑压抑的哭声在屋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嘴中依稀念叨着“对不起”。零碎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荡,冷了这初冬,也冷了彼此的心。

    她咽泪作欢,他心灰意冷。见着这纷飞的风雪,谁都忆起了当年的轶事,谁也不是当年的人物。国破,山河仍在;心碎,情意却断。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你并非我,怎知不得之苦?”过了许久,他才堪堪吐出这几字。无人见得,他的指甲死嵌在门框上。

    “我怎不知?无论我怎样努力,师妹的心中仍旧只有一个你,爱而不得的感受,我比你更清楚。”叶蓁昂起头,嘲讽道,“不过我当真应该感谢你,竟能把师妹拱手相让与我。”

    “我会争她回来的。”梁琛紧握住那玉佩,眼中尽是不甘。

    “我当真以为梁亲王有一个杉兮就足够了。”叶蓁冷嗤着转过头,“告辞。梁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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