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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敬刚刚醒来, 就见阿绮正跪在床边泪, 眼朦胧地看着自己。他愣了一下, 抬起手指时发现自己的魂魄竟然已经回到肉身了。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阿绮就扑了过来。
温香软玉在怀，秦子敬也不再深究了，他拍拍阿绮的背，轻声问道, “怎么了？”
阿绮小声道，“沈道衡来了。”
“嗯？”秦子敬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目光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却听阿绮又道, “没事，他们已经走了。”
秦子敬松了口气, 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道，“他们？”
“嗯, 还有一个冷冰冰的, 长得像个神仙的人，和他一起来的。”阿绮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全然不见方才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纵然妆容素淡, 也掩盖不住眉眼间的丽色, 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可是这样一个姑娘, 在说起“沈道衡”这三个字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秦子敬苍白的脸上先是一怔，随后就露出一丝紧张神色，闻言立即抓着阿绮的肩膀道，“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说到这个，阿绮似乎也疑惑起来，她坐在床边想了想道，“他只是喂我吃了一颗丹药，那该是毒药吧，可我到现在还没什么感觉。秦哥哥，要不……你帮我看看吧。”她说着，极为自然地伸出手腕，递到秦子敬面前。
看着眼前白皙如霜雪的手，秦子敬不由晃了神，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姑娘，看着她一步步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从一开始的抵触与陌生人接触，到如今只信任自己。
沈道衡，当初你把阿绮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有想过她如今会对我这般依赖吗？
他眨了眨眼，将心中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暂且沉淀下，手指按在阿绮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把完脉后，他不禁诧异起来。
阿绮体内的蛇毒竟然被解了。
难道说……沈道衡给她的就是碧灵丹吗？！
他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由在心里微微笑了起来，看来沈道衡还是无法确定阿绮的身份，而之所以放自己出来，说不定也是为了阿绮。
一旁的阿绮尚不知他的心思。她从小就被秦子敬告诉过沈道衡这个人有多可怕，据说他手上男女老少的鲜血无数，而且自己很有可能是他仇人的女儿。秦子敬说过，沈道衡一定会来找她，但是他还并不确定她的身份，所以不会贸然行动。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秦子敬替她把完脉，彬彬有礼地收回手，道，“无妨，只是一点小毒，我能帮你解去。”
阿绮松了口气。秦子敬看着她，目光愈发温柔，又道，“你可是按着我说的做的？”
阿绮点点头，“他那副凶巴巴的架势，我一猜就猜到是沈道衡了，不过没想到那么年轻……”
秦子敬淡淡道，“他是给自己换了身体。”
阿绮闻言，似乎受了惊吓，道，“这……这样吗……不过我听了你的，假装没有认出他，还故意说自己可能是他的女儿，不过他好像并不相信……”
秦子敬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他不信没有关系，只要他不伤害你就说明有用。”
阿绮郁闷道，“可他还是给我下了毒。”
秦子敬安慰她道，“没关系，不是什么太厉害的毒，而且这个毒还能解去你身体里的蛇毒。”
“真的？！”阿绮原本黯然着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秦子敬笑了笑，“嗯，真的。”
阿绮道，“这么说，还是我赢了呢。”
“嗯？”
“谁让他给我下毒，我也在他的茶里下了点东西。”阿绮道，“虽然不是毒，但也能让他难受一阵子。”
“哦？”秦子敬挑了挑眉毛，“是什么？”
阿绮却不肯告诉他了。
见她如此沉默，秦子敬便隐约知道了些什么，忽而一笑，叹口气摇摇头道，“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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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景门中。
殷灵均回到雪一更不久，还未来得及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挚说些什么，就有弟子站在屏障外，说道尊请仙尊去水月殿议事。
此时天边已是皓月当空，李淮风很少在夜里找他，看来是有急事，若在过往，殷灵均肯定二话不说便会前往。但是今日，他却下意识看了沈挚一眼。
一抹月光投在沈挚的侧脸上，衬得那张脸更加苍白。他的额头从刚才开始就在冒着冷汗，没冒多久，又被他用手尽数揩去。
注意到殷灵均在看自己后，他悠悠转眸，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道，“师尊既然有事，便快去吧，弟子今日不大舒服，便先去休息了。”说完，他只象征性地行了个没什么诚意的礼，就转身离去。
殷灵均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的背影，拂袖出了屏障。猎猎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袂，让本来就通身寒冰的仙尊看起来更加不好亲近。
外头等着的弟子恭敬地向他行了礼，随后就提着灯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
昏黄的灯光在小径上轻轻摇晃。
殷灵均进了水月殿后，那弟子便将门关上了。
殿中只有李淮风和另外三位长老，见到殷灵均，除了李淮风外，其他三个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拱手行了礼，唤他“仙尊”。他们这个习惯自殷灵均来四景门的第一天便已养成。
殷灵均颔首当作回应。
李淮风叹口气道，“大家都坐吧。”
殷灵均听他的语气，便觉得他要说的不会是好事。他坐到了青石长老身边，准备静静听着。却没想到李淮风说完那句，紧接着便严肃了面容对他道，“仙尊，您是不是在门中显露了真身？”
殷灵均一怔。
李淮风道，“仙尊不用太过惊慌，只是有弟子看见空中一道长影开始议论纷纷，我偶然听见，便想问问仙尊。”然而殷灵均半点不会说谎，一下子便暴露了。
殷灵均也知道自己的短处，于是淡然地点了头。
众长老的脸上满是惊诧神色。
李淮风又叹口气，道，“仙尊，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约定过什么吗？”他说完就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殷灵均真有可能不记得了，于是又补充道，“第一……”
“第一，没有道尊允许，不可露出龙身。”
“第二，没有道尊允许，不可擅自离开四景门。”
“第三，不可与门中弟子过于亲近。”
听着殷灵均将这些限制着他自由的约定一条条列了出来，李淮风忽然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条初入尘世的龙从精怪手中救下了他后，请求他带自己进四景门时，面对他提出的约定，一脸茫然的模样。
“仙尊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而且仙尊现在龙元不稳，”李淮风默然一阵，他终究不忍心对殷灵均说重话，斟酌再三才继续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殷灵均垂着眸子没有说话，片刻后才抬起头道，“道尊不知道？左闲的魂魄已经回来了。”
李淮风一惊，道，“仙尊怎么知道？你见到拿走他魂魄的人了？”
殷灵均的眼神很是漠然，“是。不过我没有抓他，只让他把左闲的魂魄留了下来。”
“为什么？因为龙元又不稳了吗？”李淮风问，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一向守规矩的殷灵均为何突然变回了龙身。
他给出了猜想，殷灵均又不能说实话，便没有反驳。李淮风见他沉默，自然以为他是默认了，这才松口气道，“如果是因为这事，我也不怪仙尊了，下次小心便是。”
“嗯。”殷灵均顿了顿，冷冷道，“不过下次如果还有外人需进四景门，道尊最好在山门处摆上验魂石。这一次，那个人就是魂魄离体附在了左闲的影子里随着他一起进来的。”
李淮风严肃道，“是我疏忽了，我立马让人去办。”
“那还有别的事吗？”殷灵均看着他，问道。
李淮风正想着验魂石的事，忽然听到他问出这句话，不由吃了一惊。过往他虽然自诩极其尊重殷灵均的意愿，可从未见这位仙尊表达过自己的意愿。无论他说什么，殷灵均都会静静听着，然后按照他说的办。即使很多事他不清楚，但该为四景门出力时，他从不会因为自己仙尊的身份只躲在雪一更。
这样主动地问他“还有何事”的场景，李淮风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不由问道，“仙尊今晚是否有什么事？”
闻言，殷灵均几乎是本能地摇了摇头，可是还没等李淮风再说些什么，他又点点头道，“有。”
李淮风好奇了，但又不好直接问。他的确还有些事想同殷灵均说，但见他此刻已然心不在焉，淡色的眸子里竟然有一分罕见的急切，便想着干脆改日再说吧。
“仙尊若有事，便先走吧。”李淮风温声道。
殷灵均眸子一亮，向他和其他长老都行了礼，随后便转过身快步离开了水月殿。
他一走，水月殿中的寒气瞬间散去。
李淮风叹道，“许久没见过这样的仙尊了。”顿了顿，他又喃喃自语道，“说来，仙尊最近是不是收了个徒弟？”
“是。就是那个沈狼小子！”青石长老说起这事便觉得懊悔，“那天宴会时，我喝多了，仙尊说想让沈狼去雪一更，我竟然还把手搭在仙尊肩膀，要仙尊喝下三杯才给人……”他说着说着，懊悔的竟然是不应该对仙尊那样无礼。
李淮风：“……罢了，仙尊喜欢便给他吧。那小子的确是个活泼性子。”他说完便沉下眉毛道，“只是这次还要有人看好了，别再出以前那样的事。”
他转过身，看向水月殿外的一地月光。
只是希望仙尊这一次，莫要再陷进去了。
雪一更的主阁前每隔几里就挂着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每个灯罩上都画着一条似龙又似蛇的动物。
殷灵均从水月殿出来后，就想着赶紧回到了主阁，沈挚状态不对，他必须早点回来。可是真的走到那扇门前，他就总会想起那一天，推开门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的景象。一想到那个场景，他的额角就会疼痛欲裂。
殷灵均站在门前，静默着停留了一阵，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然而，就在他打算转身回主阁时，忽然听见一声压抑着的呻/吟。
“沈挚？”
门被推开后，光线依旧极其昏暗，房间里没有点灯。
殷灵均忽然心急起来，连因为灵力不稳露出了龙角和龙尾也来不及管。
“沈挚？”殷灵均先用灵力点燃了房间中的灯。
床榻上，一个用被褥把自己整个身体蒙起来的人在微微发抖。走近了听，甚至能听见牙关打架的声音。
殷灵均走过来，犹豫了一下，打算先掀开他的被子，看看情况再说，“是我。你怎么了？”
“别……别……”沈挚发出一个字音，却又开始无端呻/吟起来。很快，呻/吟声就变成了压抑的“唔”，似乎是他用手掌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叫出那种羞耻的声音。
他越是这样，殷灵均越是担心。
被褥终究还是被殷灵均强行掀开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觉得有一股力量压下了自己的脖颈。殷灵均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翻身按到了床上。
在他来之前，沈挚不知在床上滚了多久，滚得衣衫散乱，露出大半个肩头。他此刻眼眸通红如血，嘴唇却苍白得没什么血色，正跨坐在他身上，不断喘息着。
殷灵均蓦然呼吸一滞。
沈挚的唇已经落了下来，贴在他冰凉的唇角，缓缓厮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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