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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套上麻袋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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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澄溪提着灯笼,又一路颠颠抖抖下山去。

    蔡茂森的变化简直可以用“换了个人”来形容。弥澄溪惊喜不已。

    还有云庭静,她对他印象一直都很好,现在知道桑县贾槐一事是他密信到的御史台不禁暗生感佩。每个人的能力有限,但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若人人都如云庭静一样自觉有一份责任,愿出手相助,那晔朝官廉民安国之富强可造大盛世!    弥澄溪越想越是激动,不禁都咧嘴傻笑。

    眼看马上就要到山下大路,却忽然听得路边草丛一阵响,吓得弥澄溪大喝一声:“谁?”又提过灯笼照去,只见一竿瘦竹打来,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腰上——

    “啊!!”

    弥澄溪被打落下马,重重地跌到地上,灯笼摔灭了,马儿也受了惊撒蹄子跑了。

    “大胆贼人!”弥澄溪忍着腰间剧痛,大声呵斥。    可对方却有三四人之多,弥澄溪摔得眼前发黑,正要定睛看,不料又是一个麻布袋子套了上来,接着又是一闷棍上来打在她的肩胛。

    “贱人!让你抢人情郎!”其中一个女人粗着嗓子道。说罢上了一棍打在弥澄溪腿肚子上,力气够大,弥澄溪直接跪倒在地。

    “一起打啊,姐妹们!教训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只听一声命下,几人一齐上,你用拳我用脚,把弥澄溪围着一顿乱打。

    弥澄溪耳朵嗡嗡直响,两眼直冒金星,什么都看不见。她一手护头,一手在地上摸索,很快,她摸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立时奋起,照着最近的那个人抡了过去——    “啊!!”一声凄厉惨叫。

    其他人听着惨叫也纷纷停了手,见同伴满脸是血,哭嚎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快走!快走!”……

    她们边喊边跑,听声音都跑远了。

    弥澄溪忍着痛,抬胳膊扯下了头上的麻袋,可不想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去看却是一记大闷棍重重地打在颈后,她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全身沉重,耳边还有只蚊子嗡嗡嗡嗡叫个不停。

    弥澄溪努力地想要抬手赶走这只烦人的蚊子,可她却一点儿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该死,这蚊子太讨厌了! 啊啊啊!来人啊!谁来帮我打死这只蚊子! 弥澄溪生起满腹的怨愤和烦躁。

    可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听得越来越清楚。她又不禁疑惑了起来,这……好像不是蚊子叫——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小姐,小的对不起你啊。”

    这声泪俱下还连着吸溜鼻涕的嚎啕,耳熟无比呀。

    咦?等等!这不是阿泽的声音吗?

    听觉醒来,接着就是全身的痛感。太痛了,从头到脚哪哪都痛。真是……还不如昏迷不醒呢。

    “小姐……呜呜呜呜……我该怎么和老爷交代啊!小姐,你醒醒啊。你再不醒来……阿泽我一头撞死得了……”

    阿泽这嚎得真是凄惨,听者伤心闻者落泪,连弥澄溪都忍不住眼泪要掉下来了。旁边的人一听他要撞死,纷纷劝道:“别别别,你别这么冲动。弥大人会醒来的。”

    “我对不起老爷,我对不起兰姐儿,我对不起弥府上上下下啊!”阿泽继续嚎。

    弥澄溪都听不下去了,用尽力气迸出两个字:“闭嘴。”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见鬼似的声都颤歪了,“啊~呀~,弥大人你醒啦!”

    “小姐!小姐你醒啦!”阿泽本就是跪在床头的,现在都快凑到弥澄溪眼前了,弥澄溪身上都是伤,他举着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小姐你睁开眼睛看看小的。”

    弥澄溪现在喘一口气都觉得费劲,好不容易才攒足了力气睁开眼睛瞟了阿泽一眼,她发誓,她本来是想瞪他的,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只能用瞟。

    阿泽欣喜若狂,忽又泪流满面,哭得那哪一个“惨”字了得,简直惨绝人寰。

    “行了,你别哭了。”说话原来如此费力气,弥澄溪说一句就得攒一会儿力气,“我饿,快弄点吃的。”

    “我去我去。”同来的录事自告奋勇去了。

    这边阿泽哭得鼻涕泡子都出来了,“呜呜呜……小姐,我对不起你啊。”

    “你哭得太丑了。”

    阿泽一听自家小姐嫌弃他,赶紧拿袖子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小姐,你觉得哪里疼?驿馆的人去请大夫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弥澄溪疼得“嗞”了一声,“我哪哪都疼,你还不如让我昏迷着呢。”

    阿泽眼泪又掉得噼里啪啦了,“小的错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弥澄溪终于想到关键问题了。

    阿泽又抹了一把泪,“这是小姐第一次外差公务,兰姐儿和大家都不放心,小姐出京的两个时辰后,我也跟着出了京,这些天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呢。小姐今天上山,我怕被小姐发现了,便在山下凉亭底下等着。夜黑了,忽然就见小姐骑上山的马发疯一样往驿馆跑,我就赶紧上去看,发现小姐受了伤,昏倒在山路上。”阿泽吸了吸鼻涕,“小姐,是谁打的你?殴打朝廷命官可是要挨重杖判刑的!”

    弹劾违法违纪官员是御史台的基本职能,自然被人恨得牙痒痒,同僚被“下黑手”的事情她听过不少,据他们描述都是在月黑风高之夜或暗街偏巷被麻袋一套……每次她都瞎想着哪月哪日会轮到自己,没想到呀没想到,居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黑山上被暗算了。

    弥澄溪定了定神,不多时,一脸严肃道:“阿泽你去县衙走一趟,告诉县令我明天要去告状!”

    *

    鲁必,刚从潍州天音县调来坪山县任县令一职半年不到。潍州与涂州分在国朝东西两边,无论是经济还是风土民俗皆是天壤之别。鲁必人生地不熟又是匆匆调任,自打上任开始就一直在熟悉本地乡情。坪山县民风彪悍,上一任县令就是被百姓气到辞官还乡的。鲁必也审过不少状案,没一次省心的。今儿这状更没想到是御史台监察御史要告的,吓得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大早就前往驿馆候着了。

    鲁必已过不惑,在天音县已经做了近二十年的县丞。年少时也曾热血雄心,可无奈他出身寒门,又被上峰压着苦苦挣扎,原本已是看不到出头的希望,已经安慰自己接受此生就此平平了,却不想突有一朝,一纸文书将他调入坪山县任县令一职,一腔灰烬复又熊熊燃烧,他发誓他要做好桑县百姓的父母官。可在天音县他已经看得太多了,京朝的官员一下来,哪管六品八品,只要是官,知县都会殷勤接待,丝毫不敢马虎。鲁必久而久之受了影响,一听是监察御史,赶紧自己来了。

    阿泽报了弥澄溪,弥澄溪赶紧吃了早饭,在阿泽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鲁必看到这么年轻的监察御史,还是个女的,竟然还受了伤,又惊又惶赶紧上前揖礼,“大人这是……”

    弥澄溪本来见县令大人亲自来了还要客气一下的,提起这个就来气,“在贵县遭歹人毒手了呗。今日我要告的正是此事。”

    鲁必一听,吓得两股战战,听弥澄溪的意思,难不成要告的就是他? 要告他身为一方县令辖下治安竟然如此恶劣!“下官……不,本县……”

    弥澄溪见他舌头都哆了,忙道:“县令大人放心。我只是想请县令大人为我做判。”

    啊?

    话不多说,弥澄溪让人引路前往育蚕院。

    育蚕院为朝廷所有,设立之初是为了教百姓如何养蚕抽丝,虽说现在都是农户在自家养蚕,但育蚕院仍然保留是为了研究之用,看如何更好地养蚕,让所得蚕丝更好更丝滑。

    大大小小间的暗屋里,整整齐齐排了一列列养蚕罗。鲁必让管事的把所有女工都叫到天井集合。

    十几个老老少少的女工妇人一脸不快地骂骂咧咧“干什么呢?” “还正干着活呢!” “今儿不用干活了是吧?”……不情不愿地到了天井,再见到一身官袍的县令大人都纷纷闭了嘴,又再看到县令大人身边那个站在椅子上额头脸上肿得乌青的人活像只花狗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肃静!肃静!”鲁必大声喝道。

    妇人们都翻着白眼,冷着脸噤了声。

    鲁必声音洪亮,介绍道:“这位是御史台监察御史弥大人,昨夜弥大人在山路上遇伏袭。已知犯人朱金梅已受杖罚——”

    四个衙役抬着担架进来了,只见上面一张染血的白单盖着的那人呈伏趴状,人已经昏死过去。妇人们一个个伸头探脑,一看都不禁惊叫了起来——正是工友朱金梅。她的额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这不会是屈打成招的吧?”

    “就是啊!还有王法吗?”

    “是不是滥用私刑啊?”……

    妇人们议论纷纷。

    弥澄溪冷面道:“犯人头上这伤便是昨夜在本官回击时造成的,昨夜袭击殴打本官的共有四人,虽然夜黑,但本官依然瞧见她们身上所穿的育蚕院工服——对,正是你们现在身上所穿的。”额头上的伤疼得直抽抽,她拿着绢帕轻轻地挠了几下,以痒止痛。

    “所以,找到工服上染了血、头上受伤了伤的便是凶手。可巧在舍房内就抓到了因头上的伤而请假的她……叫朱金梅是吧?这姑娘还算有些硬气,死咬着衔巾挨了十三仗,可最后还是实在受不了,招出了主犯。”

    妇人们戚戚呵呵,要么扣手,要么看天,根本不把弥澄溪放在眼里。

    弥澄溪冷冷一哼,悠悠地一伸手,阿泽立即把茶给她递上。

    吹了吹茶,弥澄溪小呷一口。县衙的录事将犯人认罪状地上,阿泽接过状纸,将其展开给所有人看,白纸黑字,还有认罪画押。弥澄溪幽幽道:“史熙雯,她已经把你招出来了。”

    众妇人闻言,纷纷扭头向后,朝那位与手粗脸糙的她们截然不同的细皮嫩肉的小娘子望去。扎在村妇群里的她如鹤立鸡群,一看就是位大家小姐,被弥澄溪点了名,她顿时脸色煞白,惊慌无措,浑身哆嗦。

    史熙雯,当朝工部侍郎史胜业之女。因上元节一事,被判入坪山县育蚕院服劳役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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